火車駛入北方地界時,蘇晚正趴在窗邊看風景。
窗外的景象漸漸變了模樣,南方常見的郁郁蔥蔥被大片的平原取代,遠處的樹木褪去濃綠,染上幾分淺黃。空氣里的風似乎也帶著涼意,透過半開的車窗吹進來,拂在臉上格外清爽。
鄰座的阿姨笑著搭話:“小姑娘第一次來北方?”
“嗯,”蘇晚點頭,眼里帶著期待,“來上學?!?/p>
“那正好,北方的秋天可漂亮了,等過陣子葉子黃了,漫山遍野都是金的。”阿姨說著,指了指遠處的田野,“你看這麥子,再過倆月就該收割了,一眼望不到頭,可壯觀了?!?/p>
蘇晚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金色的麥浪在風里起伏,像一片流動的海洋。她拿出手機,對著窗外拍了張照片,發給了溫阮。
很快收到回復,是溫阮發來的一張照片——她站在自家院子里,手里捧著一束剛開的桂花,配文:“南方的秋天是桂花香的,北方呢?”
蘇晚笑著打字:“是麥浪香的,等我聞到更具體的,再告訴你。”
火車到站時,已是傍晚。蘇晚拖著行李箱走出車站,北方的風迎面吹來,帶著點干燥的涼意,和南方潮濕的風截然不同。她深吸一口氣,空氣里似乎真的有麥子的清香。
學校的迎新點就在出站口不遠處,穿著紅馬甲的學長學姐熱情地接過她的行李:“是物理系的蘇晚吧?我幫你拿行李,這邊走?!?/p>
坐上迎新大巴,蘇晚看著窗外的街景。路燈次第亮起,道路寬敞,建筑風格也和南方不同,帶著點硬朗的線條。這是一個全新的城市,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卻讓她莫名覺得安心。
宿舍是四人間,上床下桌。蘇晚到的時候,另外三個室友已經到了??吹剿M來,都熱情地打招呼。
“你就是蘇晚吧?我叫李萌,來自山東。”扎著高馬尾的女生笑著說。
“我是張琪,本地的。”戴眼鏡的女生推了推眼鏡,“以后有啥不知道的,問我就行。”
“我叫陳雪,從山西來的。”小個子女生性格開朗,“咱們以后就是室友啦!”
蘇晚笑著一一回應,心里的緊張感消散了不少。
收拾好東西,李萌提議:“今晚咱們出去逛逛吧?學校附近有家夜市,據說特別熱鬧?!?/p>
“好?。 睆堢骱完愌┝⒖添憫?/p>
蘇晚也點了點頭。她想好好看看這個即將生活四年的地方。
夜市果然很熱鬧。各色小吃攤前擠滿了人,烤串的香氣、糖炒栗子的甜味、麻辣燙的辣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煙火氣。
李萌拉著她們在一個烤冷面攤前停下:“嘗嘗這個,北方特色!”
蘇晚咬了一口,酸甜的醬汁裹著勁道的面皮,里面的雞蛋和香腸香氣十足,味道確實不錯。
“怎么樣?好吃吧?”李萌看著她,眼里帶著期待。
“嗯,好吃?!碧K晚點頭。
逛到一個賣圍巾的攤子前,張琪拿起一條米白色的圍巾:“蘇晚,你皮膚白,戴這個肯定好看。北方冬天冷,早點備著準沒錯?!?/p>
蘇晚接過圍巾,摸了摸材質,柔軟又溫暖。她付了錢,心里想著,等下雪的時候,就戴著這條圍巾去拍照片,發給溫阮。
回到宿舍時,已經快十點了。蘇晚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聽著室友們輕聲聊天,嘴角忍不住上揚。
原來離開熟悉的地方,也沒那么可怕。
開學后的生活忙碌而充實。專業課比高中難了不少,蘇晚每天都泡在圖書館和實驗室里。物理公式復雜難懂,實驗操作也需要反復練習,但她樂在其中。
周末的時候,她會和室友們一起去爬山,去逛博物館,去嘗遍學校附近的美食。李萌教會了她打羽毛球,張琪帶她去看了一場本地的話劇,陳雪則分享了很多家鄉的故事。
她偶爾會和溫阮、趙曉曼視頻通話。溫阮說她在大學里加入了文學社,過得很充實;趙曉曼去了南方另一座城市,抱怨那里的夏天比家鄉還熱。
“北方下雪了嗎?”溫阮在視頻里問她。
“還沒呢,”蘇晚笑著說,“不過已經很冷了,我都穿上羽絨服了?!?/p>
“那你可要注意保暖,”溫阮叮囑道,“別感冒了。”
掛了視頻,蘇晚走到窗邊。外面的樹葉已經落光了,光禿禿的樹枝指向天空。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雪,這將是她在北方見到的第一場雪。
第二天早上,蘇晚是被室友的歡呼聲吵醒的。
“下雪了!蘇晚,快來看!”
她猛地爬起來,沖到窗邊。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空飄落,像是無數白色的精靈在跳舞。屋頂上、樹枝上、草地上,都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雪,整個世界都變得白茫茫的。
“真漂亮啊!”蘇晚忍不住感嘆。
她找出那條米白色的圍巾戴上,拿起手機,跑到樓下。雪還在下,落在頭發上、肩膀上,冰涼涼的。她站在雪地里,對著鏡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按下了快門。
照片發給溫阮,很快收到了回復:“哇!真的好美!我就知道北方的雪不會讓人失望。”
蘇晚笑著回復:“等雪再大些,我堆個雪人給你看?!?/p>
轉身往回走時,她看到不遠處的籃球場上,幾個男生正在雪中打球。其中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身影,動作有些眼熟。
那人轉身投籃時,蘇晚看清了他的側臉。不是林漾,只是身形有些相似。
她笑了笑,轉身離開。
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那些曾經以為念念不忘的人和事,就在日復一日的新日子里,漸漸變得模糊。
北方的風還在吹,帶著雪花的氣息。蘇晚裹緊圍巾,一步步往宿舍樓走去。
她的故事,正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