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荒郊野嶺,高速鬼打墻。
一輛價值千萬、掛著囂張到沒朋友車牌的頂級豪車。
一個冷得像移動冰山、惜字如金的陌生男人。
一句毫無溫度、不容拒絕的“上車”。
這組合……怎么看怎么都透著一股濃烈到嗆鼻的、精心策劃的犯罪氣息!
販賣器官?還是……更可怕的,像她偷偷寫過的那些暗網小說里的情節(jié)——把年輕女孩賣到不見天日的地方?
“別沖動!”
唐西甜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眼神死死盯著那扇半開的車窗,像只高度戒備、炸毛的貓,
“你看清楚!這地方!這時間!這車!這人!你覺得正常嗎?天上掉餡餅?我看是掉進人肉包子鋪的陷阱!”
昭慧被她煞白的臉色和嚴肅的語氣嚇住了,剛邁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身體抖得更厲害,小聲囁嚅:
“可…可是不上車…我們會凍死的……”
“凍死也比被挖心挖肝賣到山溝里強!”
唐西甜咬著后槽牙,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目光銳利地掃過那輛車漆黑如墨的后車窗。那里面像深不見底的黑洞,誰知道還藏著幾個彪形大漢?
她甚至下意識地摸向羽絨服內袋——那里藏著一小瓶防狼噴霧,是她離家時媽媽硬塞給她的。
車里的男人似乎完全不在意她們的猶豫和恐懼。引擎依舊低沉地運轉著,像猛獸耐心的低吼,車窗也沒有升起,就那么敞開著,任由寒風灌入。仿佛在無聲地宣告:選擇權在你們,但后果自負。
時間在冰冷的僵持中一分一秒流逝。昭慧的體力明顯到了極限,身體搖搖欲墜。唐西甜自己的雙腿也凍得麻木,牙齒不受控制地打架。再僵持下去,她們可能真的會失去意識倒在路邊。
最終,求生的本能和對昭慧的責任感壓倒了恐懼。
唐西甜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那寒氣像刀子一樣刮過喉嚨。她扶著幾乎站不穩(wěn)的昭慧,一步一步,極其緩慢而戒備地挪向那輛散發(fā)著不祥誘惑的黑色庫里南。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車門厚重,拉開時帶著沉甸甸的質感。
一股暖烘烘的、帶著高級皮革和淡雅雪松木質香調的暖氣撲面而來,瞬間包裹住她們凍僵的身體,舒服得讓人想嘆息,卻又讓唐西甜心中的警鈴瘋狂大作——這簡直是標準的“請君入甕”!
車內空間極其寬敞奢華,腳下是厚實柔軟的地毯。那個開車的男人坐在駕駛位,依舊沒有回頭,只能從后視鏡里瞥見他冷硬的眉眼。
后座空無一人。唐西甜緊繃的神經稍微松了一絲絲,但警惕絲毫未減。她把半昏迷狀態(tài)的昭慧小心地安置在寬大舒適的后座,自己緊挨著她坐下,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指甲深深嵌進掌心,隨時準備掏出那瓶小小的“武器”。
車門無聲關上,將肆虐的寒風徹底隔絕。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引擎低沉的運行聲和暖氣系統細微的嗡鳴。庫里南平穩(wěn)地啟動,加速,駛離了那座絕望的大橋,匯入稀疏的車流。
車內溫暖如春,與車外的冰天雪地仿佛是兩個世界。
唐西甜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反而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椎骨升起。她偷偷抬眼,透過后視鏡觀察駕駛座上的男人。
他專注地看著前方道路,側臉線條冷峻得像雕塑,薄唇緊抿,周身散發(fā)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他始終沒有說一句話,沉默像一塊巨石壓在唐西甜心頭。
車子最終駛離高速,進入一片安靜得近乎詭異的區(qū)域。路燈的光線變得柔和稀疏,道路兩旁是精心修剪過、即使在寒冬也保持著形態(tài)的常青喬木。
最終,車子滑過氣派非凡的雕花鐵藝大門,駛入一片占地極廣的園林。道路盡頭,一棟燈火通明的巨大別墅靜靜矗立在夜色中,像一頭蟄伏在黑暗里的巨獸。
別墅大門無聲打開。車子直接駛入一個極其寬敞、光潔得能照出人影的車庫。男人終于熄火,解開安全帶,動作干脆利落。他率先下車,繞到后座,拉開車門,依舊是那副冷冰冰、惜字如金的樣子:“下車。”
別墅內部的光景,讓凍得半死的昭慧瞬間忘記了所有恐懼,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太暖和了!也太……奢華了!
巨大的水晶吊燈從挑高的穹頂垂下,折射出璀璨卻冰冷的光芒。腳下是觸感溫潤、光可鑒人的意大利進口大理石地面,倒映著頭頂輝煌的燈火,顯得空曠而寂寥。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昂貴的熏香,卻無法驅散唐西甜心中的寒意。
更讓她們瞳孔地震的是,客廳中央那張巨大的白色云石茶幾上,擺滿了精致的點心!小巧玲瓏的馬卡龍色彩繽紛,天鵝造型的泡芙優(yōu)雅別致,松軟的司康餅還冒著絲絲熱氣,旁邊晶瑩剔透的果盤里堆滿了反季節(jié)的車厘子和草莓,旁邊還有兩杯熱氣騰騰、散發(fā)著濃郁香氣的熱可可……
這哪里是剛脫離險境?這簡直是掉進了獵人精心布置的、鋪著天鵝絨的陷阱!
一個穿著熨帖制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管家無聲地出現,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如同量角器量過的微笑:
“兩位小姐受驚了,請先用些點心暖暖身子。”她的目光落在凍得瑟瑟發(fā)抖、臉色發(fā)青的昭慧身上,“這位小姐看起來需要先換身干爽的衣服?請隨我來。”
昭慧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暖和美食沖昏了頭腦,加上管家溫和的態(tài)度,恐懼消散了大半。她感激地看了一眼管家,又眼巴巴地看向唐西甜,眼神里充滿了對食物和溫暖的渴望。
唐西甜卻像根釘子一樣牢牢釘在原地,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這極致的奢華、這無微不至的“關懷”、這深夜的“救援”……簡直是把“有問題”三個字寫在了墻上!那暖融融的空氣,那誘人的點心,此刻都散發(fā)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虛偽氣息。
她一把拉住想跟著管家走的昭慧,力道大得讓昭慧“哎喲”了一聲。
“甜甜姐?”昭慧不解地看著她。
唐西甜沒理她,猛地抬頭,目光如炬,直直射向那個站在不遠處、剛剛脫下剪裁完美的黑色羊絨大衣、露出里面深灰色高定西裝的男人——陸文良。
他那張臉在明亮的燈光下完全顯露出來,英俊得極具侵略性,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條冷淡的直線,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久居上位的迫人氣勢。
唐西甜強迫自己忽略那點被對方氣場壓制的窒息感,挺直了凍得僵硬的脊背,像只被逼到絕境卻不肯服輸的小獸。她往前踏了一步,擋在昭慧身前,聲音因為緊張和寒冷而有些發(fā)顫,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尖銳:
“陸先生是吧?”
她直呼其名,眼神里沒有絲毫感激,只有滿滿的警惕和冰冷的質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們倆,無權無勢窮學生,渾身上下最值錢的可能就是倆腰子!”
她深吸一口氣,指著茶幾上那些誘人的點心,又指了指樓上那些溫暖舒適的客房方向,語速飛快,帶著一種近乎荒謬的悲壯:
“這一路,從高速撿人,到頂級豪宅,到熱可可點心,再到噓寒問暖安排客房……一條龍服務?呵!”她冷笑一聲,漂亮的杏眼里滿是譏誚和豁出去的決絕,“您這‘慈善’做得未免太周到了點!說吧,圖什么?”
她頓了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陸文良那張沒什么表情的俊臉上掃視,試圖找出任何偽裝的裂痕。
“是您哪位金貴的妻子?妹妹?女兒?還是什么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正躺在高級病房里,等著我們倆‘自愿捐獻’點啥救急?心?肝?脾?肺?腎?眼角膜?”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拔高,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辛辣,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釘子,
“又或者……是更直接的‘人口業(yè)務’?把我們賣到哪個犄角旮旯的山溝溝里,給光棍當媳婦兒?還是……送到更見不得光的地方?!”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水晶吊燈的光芒似乎都凝固了。管家臉上的職業(yè)微笑僵住了,眼中閃過一絲愕然。昭慧嚇得小臉煞白,緊緊抓住唐西甜的胳膊,大氣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