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灑落在太極殿前的青石地面上，金甲侍衛列隊而立，旌旗獵獵作響。朝臣們早已分班站立，低聲交談間透出幾分凝重與試探。今日是楊堅與獨孤伽羅凱旋受嘉之日，也是他們真正踏入長安權力核心的第一步。

殿內香煙繚繞，御座之上年幼的皇帝端坐如儀，目光卻略顯游移。禮官高聲唱名，楊堅與獨孤伽羅緩步走入，衣袍隨風輕揚，步伐穩健而不失謙恭。眾人目光齊聚，或審視、或好奇、或隱有敵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宣讀聲在殿堂中回蕩，一字一句皆是恩典，亦是試探。楊堅拜伏于地，神色平靜，聽聞封賞：加官進爵，賜田賞銀，一應俱全。待禮官宣至獨孤伽羅時，語調略微一頓，似有遲疑，但終是照本宣科：“敕封夫人獨孤氏為‘輔政淑媛’，以彰其賢德。”

此言一出，群臣微微騷動。淑媛雖非正式官職，卻是極為罕見的封號，尤其賜予女子，更是前所未有。皇帝抬眼望向她，目光溫和卻不乏探究，輕輕點頭。

獨孤伽羅低頭謝恩，眼角余光掠過殿中諸人，心中已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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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楊府書房燭火未熄。案上鋪開數卷奏章，墨跡猶新。獨孤伽羅執筆沉思，楊堅則負手立于窗前，望著庭院中搖曳的梅枝出神。

“今日那道封號，意味深長。”她緩緩開口，“皇帝年紀雖小，可背后之人未必無心。”

楊堅轉身，眉宇間透出一絲冷峻：“他若真有意拉攏我們，便不會只止于此。”

“可若只是試探呢？”她抬眸看他，“你有沒有注意到，老臣們看我的眼神？”

楊堅沉默片刻，低聲道：“他們忌憚你，更忌憚你站在朝堂之外卻能影響局勢的能力。”

“那就更要讓他們看見我們的誠意。”她將手中毛筆擱下，語氣轉為柔和，“明日我打算親自拜訪幾位老臣，尤其是那位李尚書。”

楊堅微微皺眉：“他昨日在殿上對你頗多微詞。”

“正因為如此，才值得去見。”她唇角微揚，“人心最難測，但也最易動搖。我們要做的，不是贏取所有人的支持，而是讓反對者不敢輕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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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時，獨孤伽羅身著素雅宮裝，乘車前往李尚書府邸。車簾半卷，可見街巷間人流如織，商販叫賣聲此起彼伏，仿佛戰亂從未發生。然而她清楚，這表面的繁華之下，暗流早已涌動。

李府門前，門童通報后不久，便有人迎出。老仆引她入內，穿過曲折回廊，最終步入正廳。廳中檀香裊裊，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端坐主位，神情淡然，目光卻透著審視。

“夫人親臨寒舍，李某受寵若驚。”李尚書語氣不卑不亢。

“尚書大人言重了。”獨孤伽羅落座，語氣溫婉，“我只是想與大人聊聊江南之事，也聽聽您對朝局的看法。”

老者撫須一笑：“夫人莫非是要探我口風？”

“談不上探。”她輕輕一笑，“只是想知道，大人為何昨日在殿上，對整頓朝綱之事持反對意見？”

李尚書目光微斂，沉默片刻才道：“整頓朝綱，原無可厚非。但若操之過急，反而容易激化矛盾。夫人心智聰慧，想必也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我來請教。”她正色道，“若要徐圖，該如何著手？”

老者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隨即又歸于平淡：“夫人果然不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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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朝堂之上，楊堅提出一項新的治理措施：裁減冗員，精簡政務，同時設立監察司，由專人負責監督官員行為。

話音剛落，殿中頓時嘩然。幾位老臣紛紛起身反對，言辭激烈：

“此舉豈非動搖祖制？”

“朝廷用人，自有規矩，豈容一人擅改？”

“楊將軍，你這是要架空百官，獨攬大權嗎？”

楊堅面色不變，拱手答道：“諸位大人所言極是。然如今國庫空虛，吏治腐敗，若不改革，恐難支撐長遠。我等并非要廢除舊制，而是要在舊制之中尋求變通之道。”

“變通？”一名老臣冷笑，“變的是制度，通的是誰的私利？”

就在此時，獨孤伽羅緩步上前，聲音清朗：“大人此言差矣。若說私利，試問諸位家中，是否人人清廉？是否個個克己？若非如此，又如何服眾？”

殿中一時寂靜無聲。

她繼續道：“整頓朝綱，并非針對某一個人，而是為了整個國家。若各位大人覺得此事難以接受，不妨先試行于江南地區，待成效顯現，再議推廣與否。”

此言一出，部分中立派開始動搖，幾位年輕官員甚至低聲附和。

然而，就在氣氛稍緩之際，一名老臣突然怒拍案幾，大聲道：“夫人不過一介女流，有何資格議論朝政？！”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楊堅臉色驟沉，正欲開口，卻被獨孤伽羅輕輕按住手臂。她抬頭看向那人，目光如水，卻透出不容置疑的鋒芒：

“大人此言，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她緩緩掃視四周，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當年太宗皇帝在世時，也曾說過一句話——‘婦人不可干政’。可他也曾允文德皇后參政議事，因她不僅識大體，更能助君王理國事。”

她頓了頓，繼續道：“今日我不求干政，只愿為國為民，盡一份力。若連這點心愿都成奢望，那我也不知，究竟是誰在違背祖訓。”

殿中鴉雀無聲。

老臣張口欲辯，卻終究未能吐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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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楊府書房再度燈火通明。獨孤伽羅坐在案前，指尖輕輕敲擊桌面，似在思索什么。

楊堅推門而入，將一封密信放在她面前：“今早收到的消息，李尚書近日頻繁出入太傅府。”

她挑眉：“看來，他們是打算聯手了。”

“你覺得他們會怎么做？”他問。

“要么勸退，要么……”她停頓片刻，嘴角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逼宮。”

楊堅神色一凜。

她卻依舊從容：“不過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如初：

“他們背后，究竟還有誰？”

窗外，風起云涌，長安城的夜，再次被不安的氣息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