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拂過長安城的宮墻,帶起檐角銅鈴的輕響。獨孤伽羅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燈火零星的街巷,手中輕輕摩挲著那枚“龍淵佩”。玉佩溫潤如初,卻仿佛藏著千年前的秘密,在她掌心微微發(fā)燙。
楊堅坐在案幾旁,正翻閱一封剛剛送來的密報。他眉頭微皺,目光在紙頁上停留良久,才緩緩開口:“宇文護雖已失勢,但他在朝堂內外布下的暗線并未完全清除。我們剛入長安,已有三處府邸被監(jiān)視?!?/p>
“他們果然沒那么容易放手。”獨孤伽羅轉過身來,語氣平靜卻不掩鋒芒,“可越是這樣,越說明他們忌憚我們?!?/p>
楊堅合上密報,抬頭看她一眼:“你打算如何應對?”
“先讓他們看見我們無害的一面?!彼旖俏P,眼中卻冷光一閃,“再讓他們看不見我們的真正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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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朝霞染紅了半邊天際,太極殿前的廣場已聚集了眾臣。楊堅與獨孤伽羅一早便換上了朝服,隨著百官步入大殿。殿內香煙裊裊,氣氛肅穆,但隱隱透出一絲緊張——自宇文護倒臺后,朝中權力格局尚未明朗,各方勢力都在試探彼此底線。
楊堅站于列班之中,目光掃過四周。那些曾與宇文護交好的老臣們低聲交談,偶爾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而幾位年輕的中層官員則顯得猶豫不決,顯然還未決定站隊。
獨孤伽羅悄然立于殿側,看似無意地聽著身旁幾位女眷閑談。她們多是權貴家中的夫人、女兒,平日里不涉政事,卻是消息最靈通的一群人。只聽其中一人壓低聲音道:“聽說最近有個神秘人物頻繁出入尚書令府中,連他的親信都未曾見過那人真容?!?/p>
“是啊,有人說那人精通堪輿風水,甚至能窺測天命……”另一人附和。
獨孤伽羅不動聲色,將這些話記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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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開始,新任皇帝年幼,由輔政大臣代為主持。楊堅被點名發(fā)言,陳述江南局勢及治理成效。他言辭簡練,條理清晰,既不夸大功績,也不回避問題。殿中眾人聽得仔細,一些原本對他存疑的大臣也露出了些許贊許之色。
然而,就在楊堅即將落座之際,一名年邁的老臣忽然起身,語氣咄咄逼人:“楊將軍,江南雖已平定,然我朝北有突厥虎視,西有吐谷渾蠢動,若將兵力久駐江南,豈非舍本逐末?”
此言一出,殿中氣氛驟然緊繃。
楊堅神色不變,拱手答道:“老大人所言極是。然江南乃賦稅重地,民心安定方能保障軍需糧草源源不絕。若倉促撤兵,恐生變亂,反使北疆更難支撐?!?/p>
那老臣冷笑一聲:“此等道理,誰人不知?只是楊將軍是否太過執(zhí)著于江南之事,反倒忽略了長安才是國之根本。”
楊堅淡然一笑:“老大人誤會了。我與夫人此次回京,正是為了向朝廷獻策,統(tǒng)籌南北,以圖長治久安?!?/p>
他說罷,從袖中取出一份奏章,遞予禮官呈上。那奏章詳細分析了當前南北形勢,并提出了一個可行的戰(zhàn)略部署:分兵守要,精兵練戰(zhàn),同時加強江南賦稅管理,以充實國庫。
殿中一時無人言語。
就在這時,獨孤伽羅緩步上前,語氣溫婉卻不容忽視:“諸位大人皆為國之棟梁,想必也明白,如今朝堂最需要的,不是爭論誰對誰錯,而是凝聚共識,共御外敵?!?/p>
她的聲音不大,卻如清泉入耳,讓不少人心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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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結束,眾人陸續(xù)散去。楊堅走出殿門,陽光灑在臉上,卻遮不住眉宇間的凝重。他回頭望了一眼殿內,隱約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正在逼近。
獨孤伽羅跟在他身后,輕聲道:“那位老臣背后,恐怕不止是他一個人?!?/p>
“我知道。”楊堅點頭,“但他們不會輕易動手,畢竟現(xiàn)在還不是時機?!?/p>
“那就趁他們還在觀望的時候,先布好自己的局。”
兩人并肩走在長廊下,腳步沉穩(wěn)有力。忽然,一名年輕官員匆匆趕來,低聲道:“楊將軍,請留步?!?/p>
楊堅停下,那青年遲疑片刻,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迅速塞進他手中,隨即低頭離去。
楊堅展開紙條,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
“小心暗處的箭。”
他神色未變,將紙條收入懷中,繼續(x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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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獨孤伽羅獨自坐在書房中,燭火搖曳,映照出她略顯疲憊的臉龐。她翻開《龍脈志》,目光落在書頁間那枚小小的印記上,思緒卻飄得更遠。
楊堅推門而入,見她如此,輕聲道:“你在想什么?”
她抬起頭,看向他:“你說,真正的龍脈,真的不在山河之間,而在人心之中嗎?”
楊堅走到她身邊坐下,語氣沉穩(wěn):“也許吧。但人心比山川更難測,也更容易動搖?!?/p>
“所以,我們要做的,不僅是守住這片江山,更要守住那些愿意追隨我們的人心?!?/p>
楊堅沉默片刻,緩緩點頭:“你說得對?!?/p>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灑下銀輝。長安城的夜晚靜謐而深邃,仿佛一切都歸于安寧。然而,在這表面的平靜之下,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