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城西楊府書房內燭火微搖。獨孤伽羅與楊堅對坐案前,窗外風聲穿廊而過,帶起一陣低低的嗚咽。白日朝堂之上,一場風暴剛剛平息,然而他們心知肚明,真正的暗流才剛剛開始涌動。
“你方才說那枚玉佩……”楊堅低聲開口,聲音沉穩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不是皇家制式。”獨孤伽羅輕輕放下手中茶盞,目光落在他臉上,“更像是某個隱秘組織的信物。江湖之手,竟已伸入朝堂。”
楊堅眉頭緊鎖,沉默片刻,終是緩緩點頭:“若真如此,這盤棋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復雜。”
屋外忽有腳步聲響起,兩人同時警覺地望向門口。不多時,一名親信推門而入,低聲稟報:“大人、夫人,一切安排妥當。”
獨孤伽羅微微頷首,站起身來,輕聲道:“走吧。”
楊堅未再多問,跟隨她穿過回廊,來到一處隱秘的密室。門扉合上,屋內只余兩盞昏黃油燈,映照出墻上一幅古舊畫卷。畫中圖案似龍非龍,似獸非獸,筆觸蒼勁,色彩斑駁,仿佛承載著某種久遠的記憶。
“這是皇帝臨終前指給我看的。”獨孤伽羅緩緩道,“我原以為只是偶然,直到昨夜再細想,才明白其中必有深意。”
楊堅凝視那幅畫良久,轉頭看向她:“你說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獨孤伽羅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紙帛,緩緩展開。
“皇室血脈,并非純正。”
此言一出,空氣仿佛凝滯。楊堅瞳孔微縮,臉色陡然一變。
“什么意思?”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透著壓抑的怒意。
“先帝并非真正的皇族血統。”獨孤伽羅語氣平靜,卻字字如錘,“而如今在位的陛下,也繼承了這份‘偽脈’。”
楊堅猛地起身,幾步走到窗邊,雙手撐在窗框上,呼吸急促。
“你是說……”他咬牙,“整個皇室,都不是正統血脈?”
“是。”獨孤伽羅點頭,“當年先帝年幼即位,宮中曾有一段動蕩時期。據傳,一位權臣趁亂將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兒子送入宮中,以假亂真。此事被嚴密封鎖,連史書都未曾記載。”
楊堅轉身,眼神銳利如刀:“你怎會知道這些?”
“是皇帝親口告訴我的。”獨孤伽羅迎上他的目光,毫無退讓之意,“他在病榻之上,將這秘密托付于我,是因為他知道,只有我能與你聯手,才能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楊堅久久不語,良久才緩緩坐下。
“所以,你今日才會讓我留在府中,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不錯。”獨孤伽羅輕輕一笑,笑意中卻無半分輕松,“你以為我只是為了扳倒那些老臣?不,那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風暴,在這之后。”
楊堅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聲:“難怪那些人敢阻撓徹查貪腐案,原來背后還有更大的靠山。”
“不止如此。”獨孤伽羅繼續道,“那位裴文昭,看似年輕氣盛,實則不過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真正操控這一切的人,恐怕早已潛伏多年。”
她頓了頓,又道:“而那枚玉佩……或許正是連接江湖與朝堂的關鍵。”
楊堅眼中寒光一閃:“你想調查皇室血脈的真相?”
“必須查。”獨孤伽羅語氣堅定,“這不是為了爭權奪勢,而是為了弄清楚,我們究竟在守護誰的江山。”
楊堅深深看了她一眼,緩緩點頭:“好,我陪你查。”
密室之中,氣氛驟然凝重。兩人對視一眼,仿佛達成了某種無聲的誓約。
—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楊堅便已命人備馬,親自前往城南一處偏僻小巷。
那里,住著一位年逾七旬的老宮女——李嬤嬤。
她曾在先帝身邊侍奉多年,后因年邁被遣出宮,如今獨自住在一間破舊小院中,靠些許宮中賞賜度日。
獨孤伽羅并未同行,而是由楊堅一人前往。他換上一身素衣,扮作尋常訪客,悄然踏入院中。
“大人請坐。”李嬤嬤雖已年邁,但眼力依舊銳利,顯然認出了來者身份,“您既然來了,想必是為了那件事。”
楊堅也不隱瞞,開門見山:“您可曾聽聞關于皇室血脈之事?”
李嬤嬤聞言,神色一黯,緩緩點頭:“我本不該多嘴,可這些年,每到夜里,總夢見當年那一幕……”
她顫巍巍地起身,從床下取出一個木匣,打開后,取出一本泛黃的冊子。
“這是我年輕時在宮中見過的一本書。”她將冊子遞過去,“那時我還只是個小宮女,偶然在偏殿翻到它。上面記載了一些皇族譜系,但其中一頁卻被撕去了。”
楊堅接過冊子,翻開一看,果然發現某處明顯有撕裂痕跡。
“您還記得那頁內容嗎?”他低聲問道。
“記得一些。”李嬤嬤閉目回憶片刻,緩緩道,“那頁紙上寫著,先帝并非嫡出,而是……來自一位側妃所生的庶子。而那位側妃……據說出身并不高貴。”
楊堅心中一震,隨即不動聲色地合上冊子。
“謝謝您。”他鄭重地將冊子收入懷中,“這件事,我會妥善處理。”
李嬤嬤微微一笑,眼中卻藏著深深的疲憊:“愿你們能查明真相,別讓這天下,毀在一個謊言之上。”
—
回到府中,獨孤伽羅已在書房等候。
“如何?”她迎上來問。
楊堅將冊子放在桌上,緩緩道:“她說的和你一樣。”
獨孤伽羅拿起冊子翻閱,神情愈發凝重。
“看來,我們要去一趟皇宮了。”她低聲說道,“那本完整的皇族譜系,一定還在宮中。”
“現在就去?”楊堅皺眉,“時機是否太早?”
“越拖越危險。”獨孤伽羅搖頭,“我們必須搶在別人之前找到它。”
她抬頭看向窗外,晨曦初露,天地間一片清冷。
“這場棋局,已經開始了。”
—
與此同時,京城另一角,一座幽靜宅院內,裴文昭正站在窗前,望著遠方出神。
“大人,那二人已經開始行動。”身后一名黑衣男子低聲稟報。
“我知道。”裴文昭淡淡一笑,“讓他們去查吧,等他們查到一半,自然會明白,有些真相,不該揭開。”
他轉身,手中握著一枚玉佩,紋路與昨日朝堂之上掉落的那一枚,幾乎一模一樣。
“只可惜,他們不知道……”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輕聲道:
“這盤棋,從來就不屬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