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正在往行李箱里塞畫具,母親在一旁疊著洗好的衣服,動作有些心不在焉。窗外的梧桐葉被風吹得沙沙響,像誰在低聲絮語。
“叮鈴鈴——”客廳的電話突然響了,尖銳的鈴聲劃破了屋里的寧靜。
母親的手猛地一抖,疊好的襯衫散落在床上。她抬頭看了蘇晚一眼,眼神里帶著明顯的慌亂,快步走了出去。
蘇晚放下畫筆,隱約聽見母親在客廳里低聲說著什么,語氣里滿是懇求。沒過多久,爭吵聲傳了過來,雖然隔著一扇門,舅舅趙建軍那標志性的大嗓門還是清晰地鉆了進來:“……她一個丫頭片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不如早點出來掙錢!你不把錢給我,我就去她學校鬧,讓她沒法考試!”
蘇晚的心猛地一沉,前世舅舅就是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逼她輟了學。她攥緊拳頭,快步走到客廳。
母親正紅著眼圈,握著聽筒瑟瑟發抖。蘇晚走過去,一把將電話搶了過來,對著聽筒冷冷地說:“舅舅,你要是敢去學校鬧,我就報警。敲詐勒索,夠你蹲幾年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爆發出更激烈的咒罵:“你個小賤人!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可是你親舅舅!”
“親舅舅?”蘇晚冷笑一聲,“哪個親舅舅會逼著外甥女輟學,逼著姐姐拿救命錢給他還債?趙建軍,我們家不欠你的。”
“你……”舅舅被噎得說不出話,半晌才惡狠狠地撂下一句,“你等著!”然后“啪”地掛了電話。
蘇晚放下聽筒,胸口還在劇烈起伏。母親拉著她的手,眼淚掉了下來:“晚晚,媽對不起你,總讓你受委屈……”
“媽,不怪你。”蘇晚反握住母親的手,她的手粗糙又冰涼,是常年做家務留下的痕跡,“但這樣的日子,不能再繼續了。”
她轉身回了房間,從書包里拿出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和夏曉語的聊天界面,夏曉語剛發來一句“一路順風”。蘇晚深吸一口氣,找到舅舅的號碼——那個她早就想拉黑,卻一直猶豫的號碼。
她編輯了一條短信,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抖:“趙建軍,從今天起,你我斷絕關系。以后不要再聯系,不要再騷擾我媽,否則后果自負。從此兩清。”
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廢話,每一個字都帶著決絕。她抬頭看向窗外,陽光穿過梧桐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就像她的人生,過去或許有陰影,但未來一定有光。
按下發送鍵的那一刻,蘇晚感覺心里一塊沉重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母親走了進來,眼眶還是紅的,但眼神里多了些什么,是蘇晚從未見過的堅定。她沒有問短信內容,只是輕輕握住蘇晚的手,掌心溫熱而有力。
“做得對。”母親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以后,媽護著你。”
蘇晚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她用力點了點頭,看向書桌上那本攤開的速寫本,上面畫著BJ的天安門,是她憑著記憶畫的。
還有三天,她就要去BJ了。去追逐那個曾經被擱置、被遺忘,如今卻愈發清晰的夢想。
手機安靜地躺在桌上,沒有再收到任何回復。或許是震驚,或許是氣急敗壞,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從這一刻起,她終于可以徹底擺脫那些纏繞著她的藤蔓,向著陽光,自由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