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燈的光暈落在畫紙上,蘇晚輕輕舒了口氣,給最后一片花瓣涂上暖黃色。畫的是一束向日葵,花盤朝著光源的方向,沉甸甸的,像盛滿了陽光。
這是她給出版社畫的最后一張插畫,主題是“希望”。
手機在桌角震動了一下,是銀行的到賬短信。稿費比她預想的多了五百塊,數字后面跟著個小小的“元”字,在屏幕上顯得格外清晰。
蘇晚盯著那串數字看了幾秒,起身從抽屜里翻出一張匯款單。筆尖懸在“收款人”那一欄時,她頓了頓,最終寫下“夏母”兩個字。
金額欄里,她填了兩千塊。
這是她能拿出來的、不影響自己學費和生活費的最大數目。夏曉語母親術后需要補充營養,上次去醫院探望時,她看到床頭柜上的飯盒里只有簡單的青菜豆腐。
匯款單的附言欄很小,蘇晚想了想,只寫了兩個字:“加油。”
她沒寫名字,也沒告訴任何人。有些幫助,說出來就變了味。就像當初夏曉語塞給她的那塊奶油餅干,悄無聲息,卻暖了很久。
第二天去郵局寄匯款單時,遇到了初中同學。對方驚訝地看著她:“蘇晚?你不是考上中央美院了嗎?還在這小地方待著啊?”
蘇晚笑了笑:“等錄取通知書呢。”
“厲害啊,”同學感慨道,“以后就是大畫家了。不像我們,估計也就上個專科。”
蘇晚沒接話。她知道,考上美院只是第一步,后面的路還很長。但她不怕,就像畫里的向日葵,只要朝著光的方向,總會慢慢長大。
從郵局出來,夏曉語的電話打了進來,背景音里有碗勺碰撞的清脆聲響。
“晚晚,我跟你說個好消息!”夏曉語的聲音帶著笑意,“我媽今天能喝排骨湯了,醫生說恢復得特別好!”
“真的?那太好了。”蘇晚站在樹蔭下,陽光透過葉隙落在她的手背上,暖洋洋的。
“是啊,”夏曉語頓了頓,語氣里多了點疑惑,“對了,昨天醫院說有人匿名給我媽寄了營養費,你知道是誰嗎?我猜是哪個親戚,問了一圈都沒人承認。”
蘇晚捏著手機的指尖微微收緊,含糊地應著:“可能是哪個好心人吧,別想那么多了,阿姨好好養病最重要。”
“也是,”夏曉語很快被轉移了注意力,“等你去了BJ,我就報個畫畫班,到時候可別嫌我笨啊。”
“怎么會。”蘇晚笑起來,“說不定以后還能合伙做點什么呢。”
掛了電話,蘇晚抬頭看了看天。夏日的天空藍得透亮,云像棉花糖一樣飄著。她想起剛才畫的向日葵,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成了追光的一員。
晚上整理畫具時,她從畫板后面翻出一張速寫,是之前給夏曉語畫的肖像。畫里的女孩笑得眉眼彎彎,露出兩顆小虎牙,和她第一次塞給自己餅干時一模一樣。
蘇晚把速寫小心地夾進畫夾里。她知道,有些情誼不需要刻意記掛,就像這張畫,就像那筆匿名的匯款,會在不經意間,成為支撐彼此走下去的力量。
就像此刻窗外的月光,不耀眼,卻能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