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門英語考試的鈴聲響起時,蘇晚的筆尖在答題卡上頓了頓。
窗外的蟬鳴聒噪得厲害,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桌面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她看著試卷上的最后一個句號,突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高中生涯,好像就這樣結束了。
監考老師收卷的聲音此起彼伏,蘇晚慢慢收拾著筆袋,里面的準考證邊角已經被汗水浸得有些發皺。她想起十天前貼在上面的目標分數,想起無數個在臺燈下刷題的夜晚,想起畫板背面那張被摩挲得發舊的全家福。
走出考場時,走廊里擠滿了人。家長們的笑聲、同學們的歡呼、還有忍不住的啜泣聲混在一起,像一場盛大的交響。蘇晚逆著人流往前走,眼睛在攢動的人頭中搜索著。
“晚晚!”
一個熟悉的聲音穿透嘈雜的人群。蘇晚抬頭,看見夏曉語站在不遠處的香樟樹下,校服扣子解開了兩顆,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臉上卻帶著亮得驚人的笑容。
還沒等蘇晚走過去,夏曉語已經像陣風似的沖了過來。下一秒,蘇晚被一個用力的擁抱裹住,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撲面而來。
“我們考完了!”夏曉語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笑得格外大聲,“我們真的考完了!”
蘇晚的肩膀被她抱得有些發疼,卻忍不住回抱住她,鼻尖一酸,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不是難過,也不是委屈,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積壓了太久的洪水,終于找到了出口。
“哭什么呀。”夏曉語松開她,伸手去抹她的眼淚,自己的眼淚卻掉得更兇,“該笑才對!”
“我在笑啊。”蘇晚哽咽著,嘴角卻咧得很大,眼淚和笑容在臉上混在一起,狼狽又痛快。
兩人就這么站在人來人往的考場外,互相抹著眼淚,又突然指著對方哭得通紅的眼睛笑起來,像兩個傻子。
“給。”
一張印著小熊圖案的紙巾遞到了她們面前。
蘇晚抬頭,看到陸知珩站在旁邊,背著雙肩包,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他手里拿著三包紙巾,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謝了。”夏曉語搶過紙巾,胡亂地擦了把臉,又把另一包塞給蘇晚,“我說陸知珩,你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考傻了?”
陸知珩看了蘇晚一眼,她正低著頭,用紙巾輕輕按著眼角,長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像沾了露水的蝶翼。他移開目光,聲音淡淡地:“結束了,該回家了。”
“回家?”夏曉語挑眉,“今晚不慶祝一下?我媽說要請你吃飯呢,多虧你給我講的數學題。”
蘇晚這才抬起頭,眼睛紅紅的:“阿姨身體剛好,別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夏曉語拉著她的胳膊晃了晃,“就這么定了,我去騎車,你們在路口等我!”
說完,她像只歡快的小鳥,扎進了自行車棚的方向。
原地只剩下蘇晚和陸知珩。
空氣里彌漫著夏末的熱氣,還有香樟樹的清香。蘇晚把紙巾疊好放進兜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包裝袋,突然覺得有些尷尬。
“發揮得怎么樣?”陸知珩先開了口。
“還行。”蘇晚笑了笑,“應該……能到那個分數。”
他知道她說的是哪個分數。陸知珩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我也是。”
兩人并肩往路口走,沒再說話,卻并不覺得別扭。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手臂碰到一起,又像觸電似的輕輕分開,留下一陣微麻的癢。
遠處傳來夏曉語的喊聲:“這邊這邊!”
蘇晚抬頭望去,女孩騎著一輛半舊的自行車,正朝她們揮手,陽光灑在她身上,像鍍了層金邊。陸知珩加快了腳步,蘇晚跟在他身后,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突然覺得心里某個地方被填得滿滿的。
那些為了夢想咬牙堅持的日夜,那些互相扶持的溫暖瞬間,那些藏在心底的小小期待,都在這一刻有了歸宿。
前路或許還會有風雨,但此刻,陽光正好,身邊有摯友,身后有星光,足夠讓她們笑著,走向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