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語是抱著一個牛皮紙信封沖進蘇晚家的。
彼時蘇晚正在整理畫具,聽見院門口的動靜,剛回過頭,就被一個帶著洗衣粉清香的身影撲了個滿懷。
“晚晚!我考上了!”夏曉語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又笑得格外響亮,“本地的師范,學前教育專業(yè)!”
信封從她懷里滑出來,落在地上,露出“錄取通知書”幾個燙金大字。蘇晚彎腰撿起來,指尖觸到紙面的溫度,像摸到了一塊剛出爐的熱面包,暖烘烘的。
“我就知道你可以。”蘇晚把通知書遞回去,眼眶有點發(fā)熱。她想起高三那年,夏曉語一邊照顧重病的母親,一邊啃著習題冊的樣子,那些在病房外分吃蛋糕的夜晚,那些在暴雨中共撐一把傘的清晨,終于在此刻有了最甜的回響。
夏曉語的母親從屋里走出來,手里還擦著碗,看見女兒手里的通知書,手一抖,碗差點掉在地上。“真……真考上了?”她反復確認著,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顫音。
“媽,你看!”夏曉語把通知書舉到母親面前,指著“錄取”兩個字,“以后我就能當老師了,能掙錢給你買藥了!”
夏母捂著嘴,眼淚無聲地掉下來,砸在洗得發(fā)白的圍裙上。蘇晚想起蘇明哲第一次用打工錢給她買鋼筆時的樣子,突然覺得,成長或許就是這樣,用自己的力量,讓愛你的人露出笑容。
晚飯是在蘇晚家吃的。繼父買了條魚,母親燉了一鍋雞湯,夏曉語帶來了她自己做的涼拌黃瓜,說是“慶祝我們家第一個大學生”。
飯桌上,夏曉語扒著米飯,突然抬起頭:“晚晚,陸知珩是不是也考上清華了?”
蘇晚剛夾起一塊雞肉,聞言頓了一下,點點頭:“嗯,錄取通知書前兩天到的。”
“那可太好了!”夏曉語眼睛一亮,放下筷子,“你們倆都去BJ,等我畢業(yè),就也去BJ找你們!”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像是在宣布一個重要的決定。“到時候我們租個大房子,你畫畫,陸知珩搞他的物理,我……我就去幼兒園當老師,周末我們還能一起做飯吃。”
蘇晚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某個角落軟得一塌糊涂。她想起高二那年,夏曉語偷偷塞給她的那塊奶油餅干,甜得恰到好處。
“好啊。”蘇晚笑著應道,“我們在BJ等你。”
陸知珩是第二天下午來的,手里拎著一兜水果。聽說夏曉語考上師范了,他難得多了句評價:“挺好的,適合她。”
夏曉語正幫蘇晚母親擇菜,聞言探出頭:“陸知珩,你可記好了,三年后我來BJ,你們倆得請我吃遍胡同里的甜品!”
陸知珩看向蘇晚,眼底帶著淺淺的笑意,點了點頭:“好。”
陽光穿過葡萄藤架,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晚坐在小板凳上,看著夏曉語嘰嘰喳喳地規(guī)劃著未來,看著陸知珩安靜地幫繼父修理壞掉的自行車,突然覺得,有些約定不需要寫在紙上,就像種在心里的種子,只要有陽光和雨露,總會慢慢發(fā)芽。
夏曉語走的時候,把錄取通知書小心翼翼地收進書包最里層。她拉著蘇晚的手,在巷口站了很久,最后只說了一句:“我會努力的,晚晚。”
蘇晚看著她跑遠的背影,想起高三沖刺時,她們在自習室角落里貼的那張便利貼,上面寫著“我們都要成為更好的人”。
風吹過巷口的老槐樹,葉子沙沙作響,像是在應和著這個夏天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