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剛把“四季”系列最后一批明信片打包好,手機響了。陌生號碼,歸屬地是老家。
她猶豫了一下接起,聽筒里傳來的聲音讓她指尖一緊——是舅舅趙建軍。
“晚晚啊,你現在出息了,在首都上大學,可不能忘了娘家親戚。”趙建軍的聲音帶著刻意的熱絡,背景里隱約有麻將牌碰撞的脆響。
蘇晚握著手機走到窗邊,深秋的風卷著落葉掠過窗臺,像在提醒她那些被往事刮出的傷口。“有事嗎?”她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情緒。
“是這樣,”趙建軍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急切,“你表弟要結婚,彩禮還差一大截,你看你能不能……先借點?等你舅舅緩過來了,立馬還你。”
蘇晚看著樓下往來的人群,想起高二那年,母親偷偷給舅舅寄去的匯款單,數額足夠她交一學期學費。那時她躲在門后,指甲掐進掌心,第一次嘗到無力的滋味。
“我沒錢。”她直接說。
“怎么會沒錢?”趙建軍的聲音拔高了,“你不是開網店賣畫嗎?聽說賺了不少。再說,你媽這些年幫襯我的,你現在幫襯下表弟,不是應該的?”
“我媽幫你是她的事,我沒有義務。”蘇晚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銀鐲子,冰涼的金屬讓她更清醒,“以前你逼我輟學打工的事,忘了?”
聽筒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趙建軍的冷笑:“小時候的事還記仇?我可是你親舅舅。你要是不幫,我就去找你媽,讓她給評評理!”
又是這樣。永遠用母親來施壓,永遠覺得別人的付出是天經地義。
蘇晚深吸一口氣:“你來吧,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掛了電話,她從抽屜里取出五百塊現金,是這個月省下來的生活費。她知道,這不是幫忙,是了斷。
校門口的梧桐樹下,趙建軍穿著件不合身的皮夾克,頭發油膩,眼角的皺紋里藏著算計。看見蘇晚,他立刻堆起笑:“還是晚晚懂事……”
蘇晚沒讓他說完,把錢遞過去:“就這些,最后一次。”
趙建軍接過錢,數了數,臉色沉下來:“就五百?蘇晚你打發要飯的呢?”
“要么拿著走,要么我現在就報警,說你敲詐勒索。”蘇晚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以前逼我媽寄錢、勸我輟學的那些話,我都記著。真要鬧大了,誰臉上不好看?”
趙建軍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大概沒料到,那個以前只會低頭哭的侄女,如今眼神里會有這樣的冷意。他攥著錢,嘟囔了句“沒良心”,轉身要走。
“舅舅。”蘇晚叫住他。
趙建軍回頭,眼里還帶著一絲僥幸。
“以后別再來找我,也別去煩我媽。”蘇晚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早就兩清了。”
說完,她轉身走進校門,沒有回頭。
秋風卷起她的衣角,手腕上的銀鐲子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聲響。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金。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那個總在暗處拉扯她的陰影,終于被她親手推開了。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陸知珩發來的消息:“晚自習還去圖書館嗎?幫你占了座。”
蘇晚回了個“好”,嘴角慢慢揚起。
前面的路還很長,但她的腳步,只會朝著有光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