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宴擺在老家的小飯館里,包間里擠了滿滿兩桌人。母親穿著蘇晚給她買的新旗袍,笑得合不攏嘴,給每個親戚倒酒時都要念叨一句:“這是我家晚晚,還有她對象知珩。”
蘇晚坐在陸知珩身邊,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上的銀戒指。陽光透過窗戶照進(jìn)來,戒指內(nèi)側(cè)的“平安”二字隱約可見,像外婆的銀鐲子在輕輕發(fā)燙。
“來,知珩,我敬你一杯。”繼父端著酒杯站起來,臉已經(jīng)紅了大半。他平時很少喝酒,今天卻格外高興,酒杯里的白酒晃出了小漣漪。
陸知珩連忙起身,雙手舉杯:“叔叔,您坐。該我敬您和阿姨?!?/p>
“不不不,我得敬你?!崩^父按住他的肩膀,把酒杯湊到他面前,眼神認(rèn)真得有些發(fā)直,“知珩啊,我家晚晚,從小就苦……”他話沒說完,聲音就哽咽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對她,聽見沒?”
“我會的,叔叔?!标懼竦穆曇艉芊€(wěn),目光落在蘇晚身上,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我會用一輩子對她好?!?/p>
“好,好。”繼父仰頭喝干了杯里的酒,抹了把臉,又拉住陸知珩的手,掌心粗糙而溫暖,“一定要好好對她,不能讓她受委屈。”
“爸,您喝多了?!碧K晚想拉開繼父,卻被母親按住了手。母親朝她搖搖頭,眼里閃著淚光,嘴角卻帶著笑。
“讓你爸說。”母親輕聲說,“他心里高興。”
繼父果然沒撒手,握著陸知珩的手不放,又重復(fù)了一遍:“一定要好好對她?!?/p>
周圍的親戚都笑起來,打趣說:“李叔,您都說第三遍了?!?/p>
繼父卻不管,只是看著陸知珩,把那句話翻來覆去地說。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說到第八遍時,他的眼睛已經(jīng)紅了,像個擔(dān)心孩子受欺負(fù)的老父親,把藏了十幾年的牽掛一股腦兒倒了出來。
蘇晚看著繼父鬢角的白發(fā),想起他第一次把修好的收音機(jī)遞給她時,機(jī)身上那張寫著“加油”的便簽;想起年夜飯時他為了護(hù)著她,第一次對舅舅拍桌子;想起他總是默默地把月季插進(jìn)她的畫具旁,從不說話,卻把所有的疼惜都藏在了行動里。
原來這個不善言辭的男人,早就把她當(dāng)成了親生女兒。
“爸,”蘇晚走過去,輕輕抱住繼父的胳膊,“我知道您放心不下,但是知珩他……”
“我知道,我知道。”繼父打斷她,醉眼朦朧地看著陸知珩,“這孩子,我信得過?!彼牧伺年懼竦氖直?,終于松開了手,卻又轉(zhuǎn)向蘇晚,聲音軟得像棉花,“晚晚啊,以后就有人疼你了,真好。”
蘇晚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母親遞來紙巾,嗔怪地看了繼父一眼:“你看你,把孩子惹哭了。”可她自己的眼眶,也紅得厲害。她拉過蘇晚的手,又握住陸知珩的手,把兩只手握在一起:“知珩,晚晚這孩子,看著堅強(qiáng),心里其實軟得很。以后你們倆要互相擔(dān)待,好好過日子?!?/p>
“阿姨,您放心。”陸知珩的聲音帶著溫度,“我會的。”
夏曉語在旁邊起哄:“哎呀,太感人了!快吃菜快吃菜,菜都要涼了!”她給蘇晚夾了一筷子糖醋里脊,擠了擠眼睛,“多吃點,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p>
蘇晚破涕為笑,低頭扒了口飯。米飯的香氣混著親情的暖意,在胃里慢慢散開,熨帖得讓人想哭。
陸知珩悄悄握住她的手,掌心溫?zé)?。蘇晚抬頭看他,正好對上他溫柔的目光。窗外的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鍍了層金邊。
她知道,從今天起,她不僅有了愛人,更有了一個真正完整的家。這個家里,有母親的疼惜,有繼父笨拙的關(guān)愛,有朋友的祝福,還有身邊這個人,愿意用一生守護(hù)她的承諾。
繼父還在和親戚們喝酒,嘴里偶爾還會蹦出一句“要好好對她”。蘇晚聽著,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很踏實。
她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身邊的陸知珩,嘴角忍不住揚起。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這一刻,她無比確定,只要身邊有這些愛她的人,無論遇到什么,她都能笑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