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透過“畫與糖”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蘇晚正低頭給新出的檸檬撻畫糖霜花紋,筆尖的奶油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像小時候外婆給她抹的豬油,溫溫潤潤的。
“晚晚,有你的信!”夏曉語舉著一個牛皮紙信封跑過來,圍裙上沾著點巧克力醬,“從老家寄來的,字跡好秀氣。”
蘇晚擦了擦手接過信封,指尖觸到粗糙的紙頁,忽然想起高中時收到外婆托人帶來的信,也是這樣厚厚的一封,里面裹著曬干的金銀花。她拆開信封,一張信紙滑了出來,還有一張折疊整齊的畫。
“是念念!”蘇晚認出了信封上的字跡,比幾年前臨別時塞給她的那張畫上的簽名工整了許多。
信紙開頭畫了個小小的星星,和當年那張畫上的一樣。蘇晚笑著往下讀:
“蘇晚姐姐:
展信安。
我考上省城的師范學院了,學的是美術教育。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我去了當年你帶我畫畫的老槐樹底下,坐了好久。
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給我編花頭繩,說‘念念的眼睛像星星’。那時候我總怕生,不敢說話,是你教我把想說的話畫下來。現在我也想教那些和我一樣的小朋友,讓他們知道,畫畫可以讓日子變甜。
前幾天路過縣城,看到一家甜品店,忽然就想起你說的‘畫與糖’。我照著記憶畫了張分店圖,畫得不好,你別笑我。等我畢業了,說不定真能開一家呢?就叫‘小星糖’,好不好?
姐姐,我想成為你這樣的人。像一束光,能照亮別人的路,也能把自己活成喜歡的樣子。
秋天開學,我就能去省城了,離BJ又近了一步。等放假,我去看你和曉語姐姐,嘗嘗你們店里的新品。
念念敬上”
蘇晚的眼眶有點熱,展開那張畫。紙上畫著一家小小的甜品店,門口圍著幾個背著書包的孩子,櫥窗里的蛋糕上都插著星星蠟燭,屋頂的招牌寫著“畫與糖·小星糖分店”,旁邊畫了個扎著馬尾的女孩,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這孩子,畫得真不錯。”夏曉語湊過來看,拿起畫對著光,“你看這細節,連咱們店的藤蔓花紋都畫上了,有心了。”
蘇晚想起最后一次見念念,是她去BJ前,小女孩抱著她的腿哭,塞給她一幅畫,說“姐姐要像星星一樣亮”。那幅畫現在還壓在她書房的玻璃下,旁邊是陸知珩寫的物理公式,歪歪扭扭的星星和工整的字母擠在一起,倒也和諧。
“她考上師范了,學美術教育。”蘇晚輕聲說,指尖拂過畫上那個舉著畫筆的小女孩,忽然想起銀匠鋪的老師傅說過的話——“這鐲子被好好愛過”。原來有些東西真的會傳遞,像藤蔓一樣,悄無聲息地爬滿時光的墻。
“這不就是你當年想的嗎?”夏曉語遞給她一杯溫水,“讓更多人因為畫畫而開心。”
蘇晚點頭,把信紙和畫小心地夾進速寫本里。這本子快用完了,里面夾著外婆銀鐲子的草圖,夾著陸知珩遞來的那張印著公式的紙巾,夾著蘇明哲第一次做早餐時煎糊的雞蛋的照片,還有夏曉語母親手術成功那天,兩人分吃蛋糕時沾了奶油的紙巾。
“等她來BJ,我請她吃最新的星空慕斯。”蘇晚拿起畫筆,繼續給檸檬撻畫花紋,筆尖的奶油似乎也帶著笑意,“告訴她,她畫的分店圖,說不定真能實現。”
窗外的陽光又移了移,落在“畫與糖”的招牌上。蘇晚看著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身后是琳瑯滿目的甜點,身邊是笑靨如花的摯友,忽然明白,所謂成長,就是把當年收到的光,一點一點,變成可以照亮別人的暖。
而念念的信,就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蕩開的漣漪里,全是歲月回甘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