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陸知珩坐在書桌前,鼻梁上架著一副細框老花鏡,正小心翼翼地將蘇晚的畫稿分類整理。畫稿堆得像座小山,有早年在廢品站撿的報紙上畫的涂鴉,也有后來在美院畫室完成的油畫草圖。
“這張該歸到‘動漫展’系列。”他拿起一張泛黃的速寫,上面是幾個歪歪扭扭的動漫人物,角落里還標著“5元/張”的字樣,筆尖的墨跡早已干涸。
蘇晚從畫室探出頭,看見他正用紅繩把畫稿捆成一束,動作笨拙卻格外認真。“別累著,剩下的我來就行。”
“沒事,”陸知珩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細碎的光,“以前總讓你等我下班,現在換我當你的助理,正好補償。”
蘇晚笑了,走過去靠在桌邊。她想起高二那年,在圖書館里,陸知珩幫她夠到頂層的《藝術概論》,陽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她當時慌忙收回,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如今他就坐在身邊,頭發已染上風霜,眼神卻依舊清亮。
“你看這張,”陸知珩拿起一張素描,畫的是夕陽下的教學樓,筆觸青澀卻透著股執拗,“還記得嗎?你第一次在畫室畫這個,被我撞見了。”
蘇晚當然記得。那天她以為畫室沒人,對著窗外的落日發呆,回過神時,看見陸知珩站在門口,手里還攥著沒看完的物理習題冊。他沒說話,只是輕輕帶上門,留給她一整個黃昏的安靜。
“那時候總覺得,畫得不好會被笑話。”蘇晚指尖劃過畫紙,上面還留著當年不小心蹭上的鉛筆灰。
“不會,”陸知珩把畫稿放進標著“校園”的文件夾,“我當時就想,能把夕陽畫得這么暖的人,心里一定住著太陽。”
他說話時沒抬頭,手指在文件夾上輕輕敲了敲,像是在確認是否放整齊。蘇晚望著他的側臉,老花鏡滑到鼻尖,他卻渾然不覺,專注地比對兩張畫的日期。這讓她想起他獲物理競賽一等獎那天,她偷偷在他課桌塞了張畫著獎杯的賀卡,署名畫了顆星星。那時的他,也是這樣,對著一張速寫看了半宿。
整理到深夜,陸知珩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看見蘇晚還在畫室忙碌,畫布上是基金會孩子們的笑臉。他沒去打擾,只是轉身進了廚房,熱了杯牛奶,放在她手邊的畫具旁。
“涼了對胃不好。”他輕聲說,像很多年前在BJ藝考培訓時,他每天幫她帶熱包子時說的那樣。
蘇晚抬頭,看見他鬢角的白發在燈光下格外清晰,眼眶忽然一熱。原來那些藏在歲月里的溫柔,從沒有隨著時間淡去,只是換了種方式,融進了柴米油鹽的日常里。
“明天再弄吧。”她放下畫筆,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有些粗糙,卻依舊溫暖。
陸知珩點點頭,目光落在她未完成的畫上,忽然笑了:“你看,她們眼里的光,和你當年多像。”
蘇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畫里的孩子們笑得燦爛,仿佛有星光落在睫毛上。她知道,這光里,有她的堅持,更有身邊這個人,用一生的溫柔,為她撐起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