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塵土飛揚。
四騎疾馳而歸,風中夾雜著未竟的心事與難言的秘密。
劉啟策馬于前,神情凝重,眉宇間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焦灼。
他從長陵空手而歸,卻并未真正放下心中的執念。
那個女子的身影,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里——
她是誰?
為何那一瞥便讓他魂牽夢縈?
是命運的指引,還是前世未盡的因果?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她的身份,只記得那日街頭的一瞥,如驚鴻照影,從此魂牽夢縈。
如今,劉啟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她。
可在這森嚴的禮制之下,在這步步為營的宮廷之中,誰又能替他去探一探那位神秘女子的底細?
他需要一個人,一個既懂人心、又通權勢的人。
母親竇皇后?
不行!若讓她知曉此事,不但心愿難成,還會害了那位女子。
太子妃?
更是想都不敢想。太子宮之中耳目眾多,稍有不慎便會傳遍京城。
朝臣夫人?
也不妥。一旦牽扯到外臣,便會公私難分。
思來想去,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最合適的人選——
他的阿姊,館陶公主劉嫖。
劉嫖是當今皇帝的嫡女,母后寵愛的女兒,也是最了解宮中事務、最擅長打探消息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向來疼愛劉啟這個弟弟。
進城之后,劉啟沒有直接回太子宮,而是直奔館陶公主府。
館陶公主府門前,他翻身下馬,動作利落地將韁繩交予廉凌,徑直走向大門。
門房管事一眼認出是皇太子駕到,連忙上前施禮,并立刻安排婢仆引路,同時命人安置廉凌等人于廡房休息。
門僮領著劉啟穿過前庭,繞過回廊,來到后宅。
后宅管事的女婢迎上來,屈膝施禮。
“殿下請隨奴婢來,館陶公主剛用過午膳,在花園小憩?!?/p>
館陶公主府的后花園占地百余畝,僅這花園,便抵得上幾十個普通人家的宅院。
園中有山、有水、有亭臺,植有花草、竹樹。
水系與城中明渠相連,中央是一池靜謐的湖水,如鏡般映照著天空的蔚藍與云朵的潔白。
湖中建有涼亭,與岸邊有棧橋相連。
亭中幾案上,擺著竹笥,內盛杏子、櫻桃、甜瓜等新鮮瓜果,清香撲鼻。
此刻,涼亭中立著一位女子——館陶公主劉嫖。
她身著淡雅深衣,面容清秀而典雅,烏發如墨,隨意挽起的發髻上斜插一支玉簪,更顯高貴而不失清雅。
貼身服侍的兩個婢女——弄琴與執玉,也似被這份寧靜與美好所感染,靜靜立于她身后,面帶微笑。
劉嫖正看得出神,忽然聽到有人輕喚:
“阿姊!”
她回頭一看,見劉啟沿棧橋走來,神情疲憊,衣衫微亂,卻掩不住眼底的一絲焦灼。
她臉上露出溫暖而親切的笑容,目光中蘊含著關愛:
“阿啟來了。”
劉啟步入亭中,徑直在席褥上坐下,順手捏了一顆櫻桃放入口中,仰頭問道:
“阿姊,有沒有東西可以充饑?”
劉嫖緩緩走來,在他對面坐下,眼神中透出一絲心疼與責備:
“難道還沒用過午膳?”
劉啟點頭,一邊吃著櫻桃,一邊答道:
“嗯。”
劉嫖見他發絲凌亂,衣上沾塵,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忍不住輕嘆:
“今日在忙何事?天都這般時辰了,還未用午膳?!?/p>
劉啟邊吃邊答:
“去了趟陵上。”
“陵上?”劉嫖微微一怔,“去陵上做什么?”
劉啟腹中饑餓,有些急不可耐:
“阿姊先別急著問,你讓人去弄些吃的。”
劉嫖嫣然一笑:
“我讓廚上做些酒菜送來。”
劉啟卻連忙阻止:
“有兩樣點心就好?!?/p>
劉嫖點頭,吩咐婢女執玉:
“執玉,去廚上,做兩份皇太子最愛吃的龍須酥和棗泥糕送來?!?/p>
執玉應聲而去。
劉嫖這才轉頭看向劉啟,語氣帶著幾分調侃:
“是何大事,忙得連午膳都顧不上?”
劉啟狡黠一笑:
“去尋一位美女?!?/p>
劉嫖一聽,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好奇:
“是何等樣人,竟讓堂堂皇太子如此上心?”
劉啟收起笑意,忽然變得扭捏起來,像是有些心虛。
他身子微微前傾,壓低聲音告訴劉嫖:
“阿姊,我看上一個女子,想將她納入府中?!?/p>
劉嫖一怔,略一沉吟,問道:
“她是誰家女子?人品才德如何?”
劉啟茫然搖頭:
“我只知,她可能是陵上田右更府的親戚?!?/p>
劉嫖不禁輕笑出聲,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
“不是阿姊說你,情況都還不清楚,就想著納入府中?”
她頓了頓,語氣略冷:
“況且,你宮中已有一妃四妾。阿母一向嚴厲,對你宮中再添新人向來反對。阿姊以為,你還是放棄這個打算為好?!?/p>
劉啟并未被即將面臨的難題嚇倒,反而神色堅定,眼神中透出一股執拗:
“阿母不同意又能如何?她最多將我訓斥一頓,難道還真能廢了我這太子?”
劉嫖聞言,不禁皺眉,語氣也多了幾分責備:
“阿啟,你可是被那女子迷了心竅?”
劉啟見阿姊動怒,急忙軟語相求:
“阿姊,你幫幫阿弟。從來沒有哪個女子能讓我如此心動?!?/p>
劉嫖輕哼一聲,瞇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哦?當年你將栗良娣從樂坊私自帶回宮中時,難道不曾心動?還有,你死皮賴臉地從我這里將賈孺子帶走時,難道也不曾心動?”
劉啟臉上露出幾分尷尬與羞赧,低下頭,避開阿姊的視線,支吾著不知如何回應。
劉嫖細細審視著劉啟的表情。
她嘴上說著不行,心中卻對田府那位女子,有了自己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