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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鎮(zhèn)穹者

遇見事情

窗外的葉子綠了又黃,黃了又落,再覆上厚厚的雪…四年時間,快得像后山那只被我追急眼了、慌不擇路一頭撞進爺爺捕獸夾里的傻兔子。

“喝——!”

一聲低吼從喉嚨里炸開,帶著這四年被摔打、被藥浴浸泡、被枯燥樁功磨出來的那點狠勁兒。右拳裹著一股灼熱的氣流,不再是小時候那種暖烘烘亂竄的躁動,而是像被強行馴服的野馬,擰成一股,狠狠砸向面前那堵厚實的土坯墻!

“砰——咔嚓!”

沉悶的撞擊聲后,是令人牙酸的碎裂聲。蛛網(wǎng)般的裂紋以我的拳面為中心,瞬間在土黃色的墻面上炸開!塵土簌簌落下。我收回拳頭,指骨有點發(fā)麻,但皮膚完好無損,只有一層薄灰。

一股混雜著得意和“老子終于練出來了”的興奮直沖腦門。我猛地轉(zhuǎn)過身,對著院子里坐在小馬扎上、正慢悠悠嚼著口香糖(這玩意兒是我上次偷偷下山在小賣部買的,爺爺嘗過一次居然就喜歡上了)的爺爺,聲音拔得老高,帶著掩飾不住的炫耀:

“爺!你看!俺…咳,我!”差點又帶出點土腔,趕緊改口,“我這拳咋樣?墻都裂了!休息都不用!是不是賊厲害?離‘無人可敵’不遠了吧?”我故意挺直腰板,學著說書人里那些大俠的樣子,下巴微揚,眼神亮得能當燈泡使。

爺爺腮幫子動了動,吹了個小小的泡泡,“啪”一聲輕響破了。他眼皮都沒抬,視線依舊落在手里那本卷了邊的破舊線裝書上,只從鼻腔里慢悠悠哼出一個字:“嗯。”

就一個“嗯”?我那股興奮勁兒像被戳破的氣球,咻一下癟了一半。我這可是把實打?qū)嵉耐翂Υ蛄蚜税?!不是以前練拳的草靶子?/p>

他似乎終于感受到了我那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的、火辣辣的不滿目光,這才慢條斯理地合上書,抬起眼。那雙沉淀了太多東西的眼睛掃過我砸出的墻坑,又落回我身上,平靜得像后山的深潭。

“可以。”他又吐出兩個字,算是肯定了成果。然后,在我重新燃起希望的小火苗時,慢悠悠地補了一句:“再練個把月,底子再瓷實點,就帶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見識見識真正的‘江湖’?!?/p>

江湖!

這兩個字像火星子掉進了干草堆,瞬間把我心里那點小委屈燒得一干二凈!我眼睛“唰”地亮了,眉毛挑得老高,剛才那點“無人可敵”的豪氣又噌噌往上冒。

“闖江湖?!”我聲音都興奮得變了調(diào),“嘿!這才有點意思嘛!爺,我跟你說,我感覺我現(xiàn)在這身板兒,這拳頭,出去保準橫著走!遇上不開眼的,一拳一個!”我比劃著,仿佛已經(jīng)看到自己拳打南山敬老院(不對,是惡霸)、腳踢北海幼兒園(也不對,是兇獸)的英姿了。

爺爺腮幫子又動了動,嚼著那塊似乎永遠嚼不完的口香糖,發(fā)出輕微的“吧唧”聲。他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種“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近乎憐憫的調(diào)侃。

“橫著走?”他嗤笑一聲,那笑聲短促又帶著點沙啞的磁性,“就你現(xiàn)在這點子三腳貓的力氣,外加那點剛馴服的小火苗子?在真正的江湖上,連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看?!?/p>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斑駁的院墻上,像一堵沉默的山。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我,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我熟悉的、即將傳授“干貨”的凝重:

“下一步,教你點保命的本事——練‘元神話’?!?/p>

“元神話?”這名字聽起來就帶勁兒!我眼睛更亮了,湊近一步,“爺,這玩意兒是啥?聽著就厲害!練成了是不是能一拳打爆山門?”

爺爺沒回頭,聲音順著晚風飄過來,帶著一股子藥草的苦味兒和汗水的咸腥:“說白了,就是把你身體里那點氣,瞬間榨出來,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硬塞進你的筋骨皮肉里?!?/p>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好讓我這個毛頭小子理解其中的兇險:“讓你皮更韌,肉更硬,骨頭更沉,力氣…瞬間暴漲一大截!挨打的時候能抗揍,打人的時候…能要命?!?/p>

嚯!瞬間變強!這聽著比剛才打墻帶勁多了!我搓著手,迫不及待地問:“那練這個的時候,需要忍耐點啥?是不是要扎馬步扎到地老天荒?還是得舉石鎖舉到胳膊抬不起來?您說,我肯定能忍!”四年摔打,別的沒學會,皮實和對自己耐力的迷之自信倒是漲了不少。

爺爺終于緩緩轉(zhuǎn)過身。夕陽的余暉落在他臉上,一半明,一半暗。他嚼著口香糖的腮幫子停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像兩把冰冷的錐子,一下子刺穿了我那點盲目的樂觀。

“忍耐啥?”他嘴角扯出一個沒什么溫度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同冰珠子砸在地上:

“皮肉撕裂之苦?!?/p>

嘶——

仿佛有股無形的寒氣順著脊椎骨猛地竄上來,激得我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皮肉撕裂?!光是想象那畫面,我似乎就聽到了皮膚被強行撐開、肌肉纖維被暴力扯斷的恐怖聲音!

剛才還沸騰的熱血瞬間涼了大半。我臉上的興奮僵住了,眉頭死死地擰成一個疙瘩,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聲音都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不…不練了!爺!換一個!換一個吧!這聽著就…就太疼了!”什么一拳打爆山門,什么橫著走,在“皮肉撕裂”四個字面前,統(tǒng)統(tǒng)變成了浮云!我只想保住我好不容易練得結(jié)實點、沒被爺爺打散架的皮肉!

爺爺看著我瞬間垮掉的臉和眼中的退縮,沒有絲毫意外。他往前踏了一步,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力。他俯視著我,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我的心上,每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換?”

他哼了一聲,帶著點嘲諷,又帶著點殘酷的清醒。

“遇見真正要你命的強敵,人家會給你換的機會嗎?這‘元神話’,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練了,疼一時,可能活下來。不練…”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

“遇到硬茬子,就等著被人撕成碎片,連喊疼的功夫都沒有!這是最基本的!沒得選!”

晚風吹過院子,卷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爺爺?shù)脑捪癖涞蔫F鏈,捆住了我的手腳,也勒緊了我的喉嚨。剛才打裂土墻的那點沾沾自喜,此刻碎得比那墻面還徹底。

我看著爺爺那張溝壑縱橫、寫滿不容置疑的臉,再看看自己微微顫抖的拳頭。皮肉撕裂…保命符…催命符…

一股混合著恐懼、不甘和一絲被逼到絕境的狠戾,慢慢從腳底板涌了上來。江湖,好像…比我想象的要燙手得多。

十歲那年,夏日的院子里蟬鳴聒噪,我坐在小馬扎上,雙手死死攥著手機,拇指在屏幕上瘋狂滑動,恨不得把玻璃搓出火星子來。

“爺爺!我來幫你了!你先拖一下!”我扯著嗓子喊,眼睛瞪得溜圓,仿佛要把屏幕里的游戲角色瞪活過來。

對面,爺爺同樣盤腿坐在馬扎上,老花鏡滑到鼻尖,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他佝僂著背,腦袋幾乎要鉆進手機里,嘴里還念念有詞:“你爺爺快不行了,快點過來幫我!再不幫我,等會兒你就等著卸地板的吧!”

我一聽,臉瞬間皺成苦瓜,手指不停,嘴上哀嚎:“不是,你打不過游戲里的,非得線下真實我???”

爺爺猛地抬頭,老花鏡片后那雙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說我打不過?我就打你!”

我脖子一縮,手指卻不敢停,一邊瘋狂操作一邊嘴硬:“你要這樣我就不玩了!”

“嘿!小兔崽子!”爺爺二話不說,彎腰就去脫腳上的千層底老布鞋。

我見勢不妙,一個激靈從馬扎上彈起來,后跳一米多遠,雙手死死護住手機,眼睛還黏在屏幕上:“老頭子!我這就來幫你!”

爺爺舉著鞋的手頓了頓,瞇眼盯了我兩秒,終于冷哼一聲,慢悠悠地把布鞋穿回腳上,重新坐回馬扎上,嘴里還嘟囔著:“這還差不多,趕快過來!”我長舒一口氣,趕緊操控角色往爺爺那邊趕,心里暗罵:“這老頭,打游戲打不過就耍賴,不講武德!”

蟬鳴依舊,院子里只剩下我倆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別送啊爺爺!”

“放屁!我這是戰(zhàn)術(shù)性誘敵!”

“你誘個鬼!你經(jīng)濟都落后對面打野兩千了!”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又想挨鞋底子?”

……

夕陽西下,爺孫倆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而峽谷里的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

晨光刺破窗紙時,竹席還沁著夜露的涼氣。我踹了踹裹著藍布被子的一團隆起:“老頭子,今早烙餅還是煮疙瘩湯?“

被窩里猛地飛出一只千層底,帶著陳年汗味呼嘯而過。“小兔崽子!“爺爺頂著雞窩頭彈坐起來,脊梁骨咔吧作響,“太陽曬腚了還不起!“

我咧嘴露出虎牙,反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背——觸手竟是磐石般的肌肉,震得掌心發(fā)麻。爺爺“嗷“一聲翻身下床,我早光腳竄到院中。青石板上露水浸得腳心冰涼,身后傳來瓦罐砸門框的悶響:“有種別跑!“

灶房里白霧蒸騰。我正攪著面糊,忽覺后頸汗毛倒豎。爺爺幽靈般杵在門框邊,肩頭披著晨光打磨過的古銅色皮膚,腰間草繩系著褪色工裝褲?!胞溩狱S了。“他叼著狗尾巴草,草莖隨唇齒翕動上下輕點,“背大筐?!?/p>

“憑啥!“我故意把鐵勺敲得鐺鐺響,“上回背完磨得我肩頭血泡...“

“就憑這個!“老頭枯枝似的手指突如鷹爪扣來,我旋身后撤仍被揪住衣領(lǐng)。他喉頭滾出悶雷般的低笑:“歸墟村的種,十幾歲還怕磨肩?“

鐮刀割裂麥浪時,天地間只剩沙沙聲。爺爺佝僂的背脊在麥海里起伏如舟,鐮刀在他掌中化作銀弧,麥稈齊根而斷的脆響帶著奇異的韻律。我盯著他腳踝——昨夜還看見那里盤踞著蜈蚣似的舊疤,此刻竟隨步伐泛出巖石般的青灰色澤?!胺教飚嬯?..“我踢飛土坷垃,驚起三五只碧眼蝗蟲,“都磨一個月柄了?!?/p>

“急什么!“他頭也不回甩來麥穗,金芒擦著我耳際掠過,“隕星鐵要吸足三百六十個時辰的地脈精氣?!巴蝗环词忠粨?,指間赫然鉗住條赤紅蜈蚣,“瞧見沒?淬火的好材料!“

蜈蚣百足在他古銅色掌緣瘋狂抓撓,毒鰲距虎口僅差分毫。

爺爺指間夾著的赤蜈蚣還在扭動,百足刮擦瓶壁發(fā)出沙沙急響。我兩指鉗住蟲首蟲尾猛力一撕,甲殼斷裂聲脆得像捏爆漿果,暗綠體液尚未滴落便被琉璃瓶兜住。

“麥壟里藏著赤鏈蜈蚣,“爺爺鐮刀尖挑起一撮土,露出地下蟻穴般交錯的孔洞,“七步倒的玩意兒?!八サ啄脒^蟲尸,青石板竟蝕出幾點焦痕。

日頭毒得能曬化鋤頭時,我肩頭的竹筐勒進皮肉,汗堿在麻布坎肩上結(jié)出霜花。爺爺抹了把頸間的汗,古銅色皮膚下筋肉如地龍翻涌:“今兒燉雞,管夠。“

“荒得鳥不拉屎的地界...“我喘著粗氣踢開院門,話音卻被引擎嘶吼截斷。

那輛快散架的五菱宏光沖進曬場,車門甩開時震落鐵銹如雨。爺爺單臂擎著只蘆花大公雞,雞冠赤紅似要滴血,頸羽根根炸立如鋼針。

“鳳鳴集的鐵冠王!“他得意地晃了晃雞爪,金距在夕照下閃出冷光,“順道接了單買賣——“喉頭突然滾出低笑,指間彈出枚口香糖精準落進我衣兜,“鎮(zhèn)東老張家,七天滅門?!?/p>

灶房飄出焦香時,我正對著棗木樁練貼山靠。每次撞擊,樁身蝕刻的符文便游出絲縷黑霧,順著毛孔鉆入筋骨。爺爺蹲在門檻上磨刀,磨石劃過刃口的滋啦聲里,突然混進句:“帶齊吃飯家伙?!?/p>

夜路顛簸如行舟。車斗里墨斗線纏著桃木劍,朱砂罐沿結(jié)著霜花。黑狗血在礦泉水瓶里沉浮,映出我瞳孔里流轉(zhuǎn)的銀芒——昨夜爺爺用隕星鐵淬火時,飛濺的星屑烙進了眼底。

“花里胡哨。“爺爺嗤笑著拍打方向盤,車前符紙忽地燃起幽藍火苗。火光舔舐處,柏油路上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濕腳印,一路蔓向鎮(zhèn)口老槐樹。

我攥住車斗欄桿起身,夜風灌滿粗布褂子。槐樹枝椏間垂落的不是果實,而是三雙繡花鞋,鞋頭綴著的珍珠正往下滴落濃稠血珠。

“瞧見沒?“爺爺猛踩油門,輪胎碾過血洼濺起猩紅,“這才叫開胃菜?!?/p>

作家游鏡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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