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意站在清璃殿的星盤臺前,指尖劃過冰涼的星紋。自蒼靈界歸來后,她總覺得星盤運轉比往常滯澀半分,像是被某種力量干擾。
“帝姬,星瀚殿傳來消息,北境星軌有異常波動?!毙锹浯掖亿s來,手里捧著一枚傳訊玉簡。
云舒意接過玉簡,靈力注入的瞬間,墨臨淵低沉的聲音響起:“蒼靈界殘留的維度裂隙有擴散跡象,需立即加固。”
她微微蹙眉——星瀚少主向來獨來獨往,極少主動傳訊。更奇怪的是,他的聲音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竟莫名讓她想起蒼靈界那個在雨幕中模糊的身影。
為轉移云舒意的注意力,林青璇硬拉著她參加青丘的“月隱宴”。
宴席上,謝敘瀾捧著一盞滄瀾域特釀的“寒潭醉”,目光不自覺追隨著正在給云舒意夾菜的林青璇,聲音帶著幾分靦腆:“這酒是……是青瑤少主偏愛的,我想著帝姬或許也愿意嘗嘗?!彼桃饧又亍扒喱幧僦鳌彼膫€字,眼神卻沒離開林青璇的側臉。
林青璇正忙著給云舒意介紹狐族的蜜餞,聞言隨口道:“哦?我還以為你只記得滄瀾域的冰泉呢,原來連我愛喝什么酒都知道,有心了哈。”語氣里滿是熟稔的隨意,絲毫沒聽出他話里的深意。
謝敘瀾耳根瞬間漲紅,剛要再說些什么,慕容珩已揚聲笑道:“景瀾少主這話說的,青瑤少主也是就知道打趣景瀾少主,不懂其他。
林青璇瞪了慕容珩一眼:“懂什么其他,我看是你在打趣吧,今天吃好玩好,吾不與你計較?!?/p>
眾人哄笑間,云舒意的目光落在謝敘瀾腰間的玉佩上——那玉佩紋路里嵌著細碎的星點,竟與蒼靈界那男子袖中掉落的殘玉有七分相似!她指尖微頓,待笑聲稍歇,輕聲問道:“景瀾少主,這玉佩紋路倒是奇特。”
謝敘瀾低頭摸了摸玉佩,坦然道:“是南竹送的。他說這是從蒼靈界一處遺跡撿的,紋路對應著某種星軌,我瞧著好看便一直戴著?!?/p>
“南竹?”云舒意心頭一動——那是星瀚殿的侍童,江硯塵的近侍。
翌日
云舒意借探查北境星軌之名,前往星瀚殿。
江硯塵正立于觀星臺,玄色衣袍襯得身形愈發挺拔,轉身時動作流暢,絲毫不見異樣?!暗奂Т篑{光臨,有失遠迎?!彼Z氣平淡,視線落在她肩頭,避開了直接對視。
云舒意目光掃過他周身,靈力悄然鋪開——星瀚殿的護殿陣法里,藏著一道剛被修補過的裂痕,殘留著與蒼靈界維度裂隙同源的氣息。
“星瀚少主的星瀚殿,倒是和蒼靈界有些像?!彼桃夥啪徴Z速,觀察他的反應。
江硯塵抬手拂過觀星臺的星軌圖,指尖在一處流星紋上稍作停頓:“蒼靈界維度混亂,星瀚殿怎會與之相似?”他聲音平穩,可拂過星紋的指尖卻泛起極淡的白。
云舒意步步緊逼:“可我總覺得,星瀚少主的聲音、甚至……對星紋的熟悉,都像極了蒼靈界那個人。何況,景瀾少主腰間的玉佩,據說是令侍南竹所贈,而那玉佩,與我在蒼靈界拾到的殘玉幾乎一致?!?/p>
江硯塵轉身,目光與她相撞,冷冽中帶著一絲極快閃過的復雜:“帝姬怕是記錯了。南竹偶去低維辦事,撿些稀奇物件不足為奇。星瀚殿從不插手低維之事?!彼忠粨],觀星臺的星軌圖驟然變換,“北境星軌已穩定,帝姬請回吧?!?/p>
云舒意看著他轉身的背影,明明沒發現任何破綻,心底的疑慮卻愈發濃重——方才他避開的眼神、刻意變換的星軌圖,都像是在隱瞞什么。
“既如此,本殿就不打擾了”云舒意拂袖而去。
清璃殿的玉階在暮色中泛著冷光,云舒意攥著袖中的殘玉碎片,指節微微發白。墨臨淵最后那個轉身的動作太過決絕,玄色衣袂劃出的弧度像一道斬斷所有追問的利刃。
“帝姬?“星云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您在這里站了快半個時辰了?!?/p>
云舒意這才發現掌心被殘玉硌出了紅痕。她松開手,殘玉落在星盤臺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那些細碎的星點紋路在暮光中明明滅滅,像極了蒼靈界雨夜里那人袖口掠過的微光。
“去把星落叫來?!八曇粲行﹩?,“再加派三隊暗衛盯著星瀚殿的偏門?!?/p>
星云倒茶的手頓了頓。青瓷茶盞里浮著幾片月見草,這是她特意為帝姬準備的寧神茶?!澳鷱那嗲鹧缁貋砭蜎]休息過。“她將茶盞推近,“星瀚少主若真與蒼靈界有關,這般打草驚蛇...“
“你也覺得我太急躁了?“云舒意突然打斷她。茶霧氤氳中,星云看見自家帝姬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侍女輕輕放下茶壺,從袖中取出一卷玉簡?!斑@是今早學院送來的課業提醒。您已經錯過兩次星軌推演實踐了。還有過幾日的祭祀大典,您不僅是帝姬還是星軌神女,是要主持的,還是早些準備好。”
她抓過玉簡,靈力掃過時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紅色標記——都是她這些天落下的課程。
“星落方才傳訊說...“星云觀察著她的神色,“北境星軌確實恢復了正常,與星瀚少主所言一致。“
窗外的星子漸次亮起,星盤臺上的殘玉突然發出細微的嗡鳴。云昭伸手按住它,感受到某種規律的震顫——就像蒼靈界那晚,那個男子護在她身前時,衣袖拂過她臉頰的頻率。
“撤回所有暗衛?!八蝗徽f。
星云詫異地抬頭。
“告訴星落,停止一切對星瀚殿的調查?!霸剖嬉鈱堄袷栈劐\囊,指尖在觸到內襯時微微一滯——那里縫著半片染血的星紋布,是從蒼靈界帶回來的唯一證物?!皽蕚涿魅杖W院的星舟還有大典的器材要嚴加看管。“
當夜星子西沉時,云舒意在寢殿的星圖上又添了幾筆。北境星軌的紋路確實恢復了平穩,但那些新生的星紋走向...與墨臨淵展示的觀星臺圖譜,有著微妙的差異。
晨露未晞,星學院的青銅鐘敲響七下。云昭踏進星軌堂時,原本喧鬧的課堂瞬間安靜了幾秒。
“看來我們尊貴的帝姬終于想起還有課業這回事了?!澳饺葭褚性谛擒墐x旁,手里轉著一支星紋筆,“再晚兩天,老院長怕是要親自去清璃殿拿人了?!?/p>
云舒意沒理會他的調侃,目光掃過教室最后排——墨臨淵果然不在。自從三日前星瀚殿對峙后,這位星瀚少主便稱病告假
“別找了。“林青璇拽著她坐下,從食盒里推出一碟桃花酥,“星瀚殿遞了文書,說是要閉關修補什么星陣?!八郎惤剖嬉舛?,“你那天到底跟他說什么了?南竹今早來送文書時,眼睛都是腫的?!?/p>
云舒意捏著桃花酥的手一緊。南竹……那個被謝敘瀾提及的侍童。她正想追問,講臺突然傳來重重的咳嗽聲。
“既然人都到齊了?!袄显洪L杵著星木杖走上講臺,灰白眉毛下的眼睛卻直直看向云昭,“今日實踐課在星辰塔,分組觀測近期異常的仙女座星團?!?/p>
星軌堂頓時響起一片哀嘆。仙女座星團觀測向來是最枯燥的課業,需要連續六個時辰記錄星軌變化。
“按學號分組?!袄显洪L敲了敲星杖,“云舒意與江硯塵一組。“
堂內嘩然。慕容珩吹了聲口哨:“院長英明!讓翹課的和請假的互相折磨?!?/p>
云舒意猛地站起來:“江硯塵不在,我可以單獨……“
“星瀚少主申時前會到?!袄显洪L從袖中抽出一封星紋信箋,“這是他今早用星鶴傳來的。“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云舒意一眼,“星辰塔的觀測記錄,將計入期末星考總評?!?/p>
林青璇偷偷拽云舒意的袖子:“你們倆最近怎么回事?“她壓低聲音,“前天青丘宴上你突然問謝敘瀾玉佩的事,昨天你又派人監視星瀚殿...“
云舒意眼前閃過墨臨淵轉身時繃緊的下頜線。那日在星瀚殿,她分明看到他指尖拂過星紋圖時,有一道極細的傷痕——與蒼靈界維度裂隙造成的傷痕一模一樣。
“帝姬?“星落的聲音從教室外傳來。她快步走到云昭身邊,遞上一卷密封的星簡低聲道:“北境急報。“
云舒意剛接過星簡,就感到一陣熟悉的靈力波動——是江硯塵的氣息。她下意識抬頭,正好看見一道玄色身影掠過窗外回廊,衣袂翻飛間露出纏著星紋紗布的手腕。
“申時星辰塔見。“那人的聲音通過傳音術直接落入她耳中,冷冽如常,卻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疲憊。
星簡在云舒意手中自動展開,浮現出北境的立體投影。她瞳孔驟縮——投影邊緣處,有幾個針尖大小的黑點正在緩慢移動。那是維度裂隙特有的吞噬痕跡,而它們移動的軌跡...竟與三天前她在蒼靈界所見的分毫不差!
“星落?!霸剖嬉馔蝗蛔プ∈膛氖滞螅敖裨绯坊氐陌敌l...有沒有報告星瀚殿異常?“
侍女搖頭:“一切如常。只是...“她猶豫片刻,“南竹確實天未亮就出了門,往...往蒼靈界的方向去了。“
云舒意指尖的星簡突然變得滾燙。投影上的黑點正在增多,漸漸連成一道熟悉的弧線——正是那晚在蒼靈界,那個神秘人為她擋下維度風暴時,衣袖劃過的軌跡。
“告訴星云星玥,今晚不必等我用膳?!霸剖嬉鈱⑿呛喨M袖袋,轉身朝星辰塔方向走去。暮春的風掠過廊下風鈴,發出清越的聲響,像極了蒼靈界那場雨中,那人腰間玉佩的叮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