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熟悉的饑餓感再次襲來,漚料池只挖了不到一平方大小,小院里還堆了一堆不知該如何處理的泥土。
在這樣的環境下求生本就艱難,林薇驚覺自己竟把寶貴的時間花在了一個短期內根本無法得到回報的東西上。
丟下石頭,拍干凈手上的污跡,林薇苦笑著搖搖頭,果然啊,情緒上頭要不得。今天難得太陽好,如果把那包粉末拿來曬曬,沒準兒還能吃呢……
收拾好情緒,林薇把仆婦留下的包袱皮翻了出來,打算趁著天沒黑透,把昨天藏起來的塊莖挖回來,再順便打些水。
說到水,現在是冬天,這兩個容器勉強夠用,等到了夏天,飲水也好用水也好,都會增多,到時候又該怎么取水呢?木桶?自己做不出來,也沒錢來買。
視線轉動,來到了陶碗上面。
制……陶?
挖完塊莖,林薇把它們包好背在背上,來到了河邊。
冰層下,河水靜悄悄地淌著。
林薇的目光落在河岸邊裸露出的、被水流沖刷得相對細膩些的黃泥層上。
她重新打開包袱鋪在地上,找了塊大小合適的石頭,開始刮削河岸邊的濕泥。
一捧,又一捧。
冰冷的泥漿沾滿了雙手,指縫被塞滿,凍得幾乎失去知覺。她咬著牙,把刮下來相對細膩的黃泥堆在塊莖旁邊裹好。
勉強可以御寒的衣物就這么一件,林薇怕被濕漉漉的河泥浸濕,只好洗干凈手打了個結,吃力地挎在小臂上,端著兩碗水回那個四處漏風的破院。
一天只能吃一點點食物,再加上今天挖了一天的坑,林薇索性生火烤了個塊莖,吃完就準備休息了。
躺在土炕上,林薇默默的想著明天的安排:嘗試把陶器的型先弄出來晾干,找個可以清潔口腔的工具……
次日,天光微亮。
林薇照例是被凍醒的。
她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天太冷了,也不知道春天什么時候到來。
起身把塊莖削了點在陶碗里,添水生火,煮出了一碗散發著土腥味兒的水糊糊,不如烤的好吃,卻也能捏著鼻子勉強咽下去。
吃完簡陋的早餐,林薇總算記住了把那包粉末拿出去鋪開曬曬,然后小心翼翼地將泥料取出來。昨天晚上挖的時候很匆忙,現在需要仔細檢查一下里面有沒有什么碎石子和枯枝。如果能過濾一下當然最好,可惜,她現在確實沒有那些條件。
把泥里的雜質仔仔細細地挑完后,她將濕泥倒在相對平整的石板上,用全身的重量去壓,去揉,去摔打,像在和一塊冰冷沉默的石頭角力。泥里的水被擠出,直到達成沒有氣泡,質地均勻的狀態。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隔壁張嬸。
張嬸隔著院墻看了會兒,嘴里咕噥了一句什么,搖著頭離開了。
林薇沒聽懂,但沒覺查出什么惡意,也不放在心上。
汗水混著泥水從額角滑落,滴在石板上。她不知道自己揉得夠不夠“熟”,只知道自己的雙手早已酸軟,全憑意志力在堅持。
算了,勉強能用就行。
日頭偏西,眼看再揉下去今天又要過完了,林薇決定開始試著制胚。
沒有轉輪,只能靠手捏。她取了一小團泥,學著記憶中陶器的樣子,想捏一個最簡單的小碗。
年幼時常玩“家家酒”,免不了用泥土捏碗。因此,她的手還算得上靈巧,捏出來的第一個便能看得出碗形。
隨后,林薇一鼓作氣,搓條,一圈一圈往上盤,沾水拍平……終于,一個壁厚得像塊餅、邊緣還帶著明顯指痕的桶狀泥胚成型了。
太厚了。
林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了,成不成功另說,這么厚的陶器,怕是要用更多的柴火才能燒好吧。
閉上眼睛,她三下五除二地把“桶”壓扁,更小心地重新捏了個“缸”,平底,大肚,頂部微微收口,剩下的泥還夠在左右各捏出了個小耳朵方便搬動。
簡直完美。
林薇滿意極了,洗手,揉了揉酸痛的腰,把一碗一缸搬到了爐灶旁,一會兒生火的時候也好稍微烤干一些。
啃完“烤紅薯”,林薇挑了根看起來稍微稚嫩些的干樹枝,把一端洗了洗,放在嘴里咬出纖維,馬馬虎虎地做了個口腔清潔。
太累了……
她裹緊了薄被倒頭就睡,難得中途沒被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