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的大考，教室里彌漫著壓抑的緊張氣氛。卷子像雪花般發下來，又被收上去，夏梔盯著成績單上那點可憐的進步，心情像被烏云罩住，沉甸甸的。

江熠還是穩居年級第一，可他的臉色愈發蒼白，眼下烏青，像熬了好幾個通宵。夏梔知道，除了學習，他還得打兩份工，照顧住院的母親，生活的重擔壓得他快喘不過氣。

午休時，夏梔在食堂又看見他，依舊是簡單的饅頭咸菜。她想過去，卻又怕他拒絕，猶豫間，江熠已經起身離開。

鬼使神差的，夏梔跟了上去。

江熠穿過操場，繞到教學樓后面，順著樓梯上了天臺。夏梔躲在樓梯口，看著他走到天臺角落，靠著欄桿坐下，從口袋里摸出個皺巴巴的面包，就著礦泉水啃起來。

他的背影很瘦，肩膀微微縮著，在天臺上顯得格外孤單。夏梔心里一酸，悄悄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

江熠猛地抬頭，眼里閃過一絲警惕，看清是她后，又放松下來，只是淡淡地問：“你怎么來了？”

“透透氣。”夏梔扯了個謊，看著遠處的操場，幾個男生在打籃球，笑聲隔著老遠傳過來，“你……最近還好嗎？”

“嗯。”江熠應了一聲，又低下頭，繼續啃面包。

夏梔從書包里掏出個保溫盒，里面是她早上偷偷裝的肉松小貝，還帶著點溫度：“我媽做的，你嘗嘗。”

江熠看著保溫盒，沒接，沉默了幾秒說：“不用，我不餓。”

“別逞強了。”夏梔把保溫盒塞到他手里，“你這樣天天吃饅頭，身體會垮的。”

江熠的手僵在半空，夏梔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溫熱的觸感讓他心里一動。他抬眸，看見夏梔眼里的關切，那目光太熾熱，燙得他有些不自在，下意識移開視線。

“謝謝。”他低聲說，打開保溫盒，拿起一個肉松小貝，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媽媽偶爾也會買這種點心給他，那是很久遠的溫暖記憶了。

“好吃吧？”夏梔笑著問，眼睛彎成月牙，“我媽說，吃甜食能讓人心情變好。”

江熠沒說話，只是又咬了一口，嘴角沾到一點肉松。夏梔伸手，想幫他擦掉，動作到一半，才意識到太親密，又尷尬地縮了回去。

“你……”江熠開口，聲音有點沙啞，“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夏梔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她沒想過，下意識回答：“因為……我想幫你啊。你一個人扛著那么多，太辛苦了。”

江熠盯著她，像是想從她眼里找出一絲虛偽，可看到的只有純粹的真誠。他忽然覺得，在這個處處透著冰冷的世界里，有這么一個人，毫無保留地對他好，像一束照進黑暗的光，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值得。”他低下頭，聲音很輕，像在自言自語，“我脾氣不好，又窮，還總拒絕你。”

“那又怎樣？”夏梔湊近他，認真地說，“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的成績，也不是你的家境。你幫我講題，給我畫小太陽，我都記著呢。”

江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第一次聽夏梔說“喜歡”，不是那種朋友間的喜歡，而是……喜歡。他的耳朵開始發燙，手指不自覺攥緊了保溫盒。

“我……”他剛想開口，天臺的門突然被推開，林曉冉風風火火地跑進來：“你們倆在這兒啊！夏梔，老師找你，說作文獲獎了！”

夏梔一下跳起來：“真的？”

“當然，快跟我走！”林曉冉拉著夏梔就往天臺門口跑。

夏梔被她拽著，還不忘回頭沖江熠喊：“等我回來！”

江熠望著她們的背影，直到門關上，天臺又恢復安靜。他低頭，看著手里還剩一半的肉松小貝，嘴角不自覺揚了揚。

這個午休，他好像藏起了一個秘密——夏梔說喜歡他，而他心里，也好像有什么東西，開始悄悄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