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清剛走出程家大院，就聽到了刺耳的剎車聲。
她抬頭看去，心臟猛地揪緊。
父親那輛熟悉的黑色奔馳正在馬路中央蛇形行駛，后面緊跟著兩輛沒有牌照的黑色SUV。
更可怕的是，其中一輛的車窗里探出半個身子，手里有什么東西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槍。
“爸！”沈清清手中的飲料掉在地上，橙汁濺在她的小白鞋上，像一灘鮮血。
奔馳車突然急剎在她面前，后車窗降下，露出程雪晴蒼白的臉，“清清！快上車！”
沈清清沒有猶豫，拉開車門就跳了進去。
還沒坐穩，父親就猛踩油門，她整個人被慣性狠狠甩在座椅上。
“系好安全帶！”父親的聲音緊繃如弦。
沈清清手忙腳亂地拉出安全帶，這才注意到程雪晴今天精心打理的卷發正凌亂地貼在汗濕的臉上，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杏眼里盛滿了恐懼。
“爸，你不是送小晴去公司嗎？怎么又回來了？”沈清清抓住前排座椅問道。
“有人要綁架小姐，我怕你一個人在程家有危險。”
父親快速掃了眼后視鏡，方向盤猛地一打，車子險險避開一輛公交車，“坐穩了，他們要追上來了?！?/p>
沈清清回頭看去，那兩輛SUV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死死咬住他們不放。
其中一輛突然加速，與他們并行，車窗降下，露出一個戴墨鏡的男人。
“停車！”男人吼道，“否則開槍了！”
父親的反應是把油門踩到底。
奔馳車引擎發出怒吼，瞬間拉開距離。
但對方顯然更有準備——另一輛SUV從側面包抄過來，直接撞向他們。
“砰！”
金屬撞擊的巨響讓沈清清耳膜生疼。
車子劇烈晃動，她死死抓住車門把手才沒被甩出去。
程雪晴則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撲到了她身上。
“抓緊了！”父親猛打方向盤，車子沖進一條窄路。
垃圾桶被撞飛，在擋風玻璃上留下一道猙獰的刮痕。
沈清清把瑟瑟發抖的程雪晴按回座位。
“那我們現在去哪？”
“把他們引到警局?！备赣H的聲音異常冷靜，“不然我們隨時有危險?！?/p>
“他們怎么敢在市區開槍的啊……”程雪晴的聲音帶著哭腔，“清清，我害怕……”
沈清清捏了捏她的手安慰?！皼]事的。”
就在他們抵達商場附近時，一輛SUV突然加速沖到前面，橫擋在路中央。
“清清，保護好小姐！”父親大吼一聲，猛打方向盤。
車子沖上路肩，撞開一排護欄，直接從人行道沖進了地下停車場的入口。
刺耳的警報聲中，奔馳車在昏暗的停車場里疾馳。
沈清清的心臟跳得發疼，她看到父親的手在微微發抖。
那不是恐懼，而是全力控制方向盤導致的肌肉痙攣。
程雪晴在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沈清清只能將她樓得更緊。
“B2區，東南角有個消防通道。”
父親快速說道，“清清，你帶程小姐從那里出去，直接去警局，不要回家。”
沈清清的手指死死摳住座椅，“爸，我們一起走??！”
“三個人目標太大?！?/p>
父親把車停在一個隱蔽的角落。
熄火后，停車場陷入詭異的寂靜，只有遠處傳來的引擎回聲。
突然，刺眼的車燈照亮了整個區域。
追兵到了。
“下車！快跑！”父親從座位下摸出一把沈清清從未見過的黑色手槍，“我拖住他們。”
程雪晴突然抓住父親的袖子。
“沈叔叔，我們一起走！求你了！”
父親搖頭，“程小姐，你父親對我有恩，我答應過他要保護好你。”
然后他轉向沈清清，渾濁的雙眼里有不舍，“清清，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小姐……保護好自己。”
沈清清想說什么，但父親已經推開車門。
她咬咬牙，拽著程雪晴沖了出去。
身后傳來父親的大喊：“我在這邊！王八蛋們！”
槍聲隨即響起，震得沈清清耳膜生疼。
兩人剛跑出十幾米，身后就傳來車門撞擊聲和怒喝。
她強迫自己不要回頭，拉著程雪晴在車輛間穿梭。
程雪晴的呼吸又急又亂，一邊哭一邊緊緊跟著沈清清的步伐。
慌亂之下，沈清清把程雪晴推進兩輛車之間的縫隙，自己貼在車尾觀察。
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正分散搜索，為首的手持pistol，另外兩人拿著電擊棒。
“分頭找！”持槍者命令道。
沈清清后背滲出冷汗。
她示意程雪晴蹲下，兩人屏息躲在陰影里。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打手幾乎是從她們藏身的車前走過，皮鞋踏地的聲音清晰可聞。
程雪晴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她的過敏癥發作了。
沈清清眼睜睜看著程雪晴的鼻翼翕動，嘴唇緊抿，顯然在極力壓制一個噴嚏。
“阿嚏——”
盡管程雪晴及時捂住口鼻，那聲悶響在寂靜的停車場依然清晰可聞。
“在那邊！”
沈清清的反應比思考更快。
她抓起地上一塊碎磚，朝反方向扔去。
磚塊砸在一輛寶馬的擋風玻璃上，刺耳的警報聲頓時響徹停車場。
“追！”
幾個打手朝聲源跑去，但持槍者卻站在原地沒動。
沈清清屏住呼吸，看著那雙锃亮的皮鞋緩緩轉向她們藏身的方向。
“我看你們往哪跑。”男人舉起了槍。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從側面猛撲過來。
是父親！他像頭暴怒的獅子般將持槍者撞倒在地，兩人翻滾著撞上一輛車的保險杠。
手槍滑出老遠，沈父趁機一拳擊中對方太陽穴。
“跑！清清！”沈父扭頭大喊，臉上布滿了鮮血。
沈清清拽起程雪晴沖向消防通道。
身后傳來打斗聲和痛呼，然后是引擎的轟鳴。
第三輛追擊車從斜坡沖了下來，直直朝纏斗中的兩人撞去！
“爸——！”
沈清清的尖叫與撞擊聲同時響起。
她看見父親的身體像破布娃娃般飛出去，重重砸在一輛車的引擎蓋上，又滑落到地面。
那輛肇事車急剎停下，下來兩個戴墨鏡的男人。
“沈叔叔！”程雪晴想沖過去，被沈清清死死抱住。
瀕死的父親掙扎著抬起頭，嘴唇蠕動著。
即使隔著這么遠，沈清清也能讀懂那個唇形——“保護好小姐”。
持槍者已經爬起來，撿回了武器。
沈清清最后看了一眼父親扭曲的身體，淚水模糊了視線。
“清清……”程雪晴在轉角處突然拉住她，帶著哭腔，“如果他們只要我……你也許能……”
“閉嘴！”沈清清粗暴地打斷她，“我爸用命換的時間，不是讓你說這種蠢話的！”
程雪晴的眼淚在黑暗中閃爍，但她點了點頭。
兩人跌跌撞撞地跑向停車場深處。
“清清……我跑不動了……”
程雪晴氣喘吁吁，妝容糊了一臉，昂貴的香奈兒外套被勾破一道口子。
沈清清掃視四周，目光鎖定在一排清潔工具間。
她拉著程雪晴躲進其中一個，狹小的空間里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味。
兩人緊貼著蜷縮在一起，程雪晴的顫抖通過相觸的肩膀傳來。
“呼吸，慢點?！鄙蚯迩遒N著程雪晴耳朵說，聲音輕得幾乎只是氣流，“用鼻子吸氣，嘴巴呼氣?！?/p>
程雪晴努力照做，但恐懼讓她的呼吸像破損的風箱。
外面腳步聲越來越近，手電光束從門縫掃過。
“分頭找！她們跑不遠！”一個粗獷的男聲說。
“我們得換個地方。”
沈清清從門縫觀察外面，“小晴，你聽我說，我先出去引開他們，然后你乘機逃跑，聽到了嗎？”
程雪晴哭著搖頭，“不行，我不要我不要……”
沈清清抓住她的肩膀讓她冷靜，“他們的目標是你，所以就算抓到我也不會把我怎么樣的。”
她抹去程雪晴臉上的淚水，“我們，都要活下去。”
程雪晴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但她咬住嘴唇點了點頭。
沈清清悄悄溜出工具間，彎腰在車輛間穿行。
“我在這里！”
她從一輛車后跳出，故意引起那群人的注意。
“她在那！抓住她！”
眼看出口就在十米外，沈清清拼了命往前跑。
怎料一個黑影突然從側面撲來！
沈清清被那人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媽的，可真難抓！”
沈清清沒有猶豫，一腳踢向男人胯下。
趁對方吃痛彎腰，她起身準備跑。
可下一秒又被大力拽住頭發，她痛呼一聲，轉頭看到男人扭曲的臉。
“看你往哪跑，小賤人?！蹦腥艘а狼旋X地說。
沈清清絕望地掙扎，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尖叫。
“放開她！”
程雪晴不知從哪里沖了出來，手里舉著一個滅火器，直接砸在綁匪頭上。
男人痛呼一聲松開了手，沈清清趁機拉起程雪晴就跑。
“你怎么回來了！”沈清清邊跑邊吼，眼淚模糊了視線。
“我不能丟下你！”程雪晴的聲音帶著哭腔，但異常堅定。
兩人剛跑出去幾米，又猛地頓住了。
她們驚恐地盯著前方排滿的黑衣人，再回頭，發現后面的人也追了上來。
這一把。
死局。
下一秒，沈清清被人抓住腦袋，狠狠往地上一砸。
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她只感覺眼前一陣發黑。
“跑……”
眩暈的視野里，她模糊地看到程雪晴已經被抓住，正在拼命掙扎。
最后的意識里，她只聽到頭目對著手機說，“K爺，人抓到了。”
然后世界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