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清在刺眼的燈光中恢復意識時,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腕上的劇痛。
粗糙的尼龍繩深深勒進皮肉,將她牢牢綁在一把金屬椅上。
額頭的鈍痛提醒著她昏迷前的那一擊。
“唔……”
一聲微弱的呻吟從對面傳來。
沈清清艱難地抬起頭,視線像浸了水的油畫般模糊不清。
幾米外,程雪晴被綁在同樣的木椅上,裙子上沾滿了灰塵和血漬。
“小晴?”沈清清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她試著動了動腳踝,但是同樣被綁住了。
程雪晴的頭猛地抬起,凌亂的卷發間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清清!你還活著……”程雪晴的聲音帶著哭腔,“太好了,你還活著……”
“終于醒了,小公主們。”一個穿深灰色西裝的男人從陰影中走出,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閃著冷光。
他手里把玩著一把銀色手槍,槍身在燈光下泛著殘忍的金屬光澤。
“真是太感人了。”男人嘴角上揚,“可惜,這將是你們最后一次見面。”
程雪晴一邊掙扎一邊怒喊,“你們綁架我們,我爸爸一定不會放過你你們的!”
男人輕蔑一笑。
“程小姐很有精神嘛。”他微笑著蹲在程雪晴面前,“知道為什么請你來嗎?”
程雪晴的胸膛劇烈起伏,但出乎意料地,她抬起下巴。
“因為我爸爸不肯把地賣給你們這個人渣!”
男人笑容僵了一瞬,隨即更加燦爛,“聰明。不過……”
他突然掐住程雪晴的脖子,“你爸爸很快就會改變主意的。”
沈清清猛地掙動繩索,“放開她!”
男人轉向沈清清,眼神像打量一件商品。
“司機的女兒?有意思。”他松開程雪晴,走向沈清清,“你知道嗎,你父親臨死前說了句話。”
沈清清的血瞬間凝固。
“‘保護好小姐’。”
男人模仿著一個虛弱的聲音,然后大笑起來,“哈哈哈……真感人,一條老狗到死都記得主人的命令。”
憤怒像巖漿般在沈清清胸腔沸騰,但她咬緊牙關不發一言。
現在激怒這個瘋子沒有任何好處。
她不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是誰,但她清楚地知道父親的死,跟這些人脫不了干系。
男人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小野貓。很快你就會感謝我了。”
他轉向手下,“準備攝像機。程總該做選擇題了。”
兩個壯漢架起一臺專業攝像機,調整角度對準被綁在椅子上的女孩們。
男人優雅地給銀色手槍裝上消音器。
“程小姐。”他用槍管抬起程雪晴的下巴,“待會對著鏡頭哭得慘一點,這樣你爸爸才會心疼,明白嗎?”
程雪晴的眼淚不斷滾落,但眼神出乎意料地堅定,“你休想得逞!”
男人卻不以為意,“時間到了。”
他掏出手機,“我想咱們的程總一定等急了。”
視頻通話的鈴聲在空曠的倉庫里格外刺耳。
程雪晴聽到這聲音,突然劇烈掙扎起來。
“爸爸!不要接!這是個陷——”
一記耳光打斷了她的話。
“噓,”男人豎起手指,“乖一點,好戲要開場了。”
屏幕亮起,程東河憔悴的面容出現在畫面中。
這位商界巨鱷此刻雙眼通紅,西裝皺巴巴的,手里還攥著半杯琥珀色的酒。
“小晴!清清!”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你們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男人走到攝像機前,擋住了兩個女孩。
“程總,久仰大名。我是陳九。”他優雅地鞠了一躬,像個彬彬有禮的惡魔,“今天請您看一場好戲。”
“來吧程總,做個選擇題,你女兒,或者司機的女兒。選一個。”
沈清清看到程東河的臉瞬間慘白。
她突然明白了這個游戲的殘酷。
無論選擇誰,程叔叔都將背負一生的愧疚。
“你……你們要多少錢?”程東河的聲音在發抖,“我都可以給……”
“錢?”陳九夸張地攤手,“程總,您太小看我們了。K爺不缺錢。”
他突然變臉,聲音冷得像冰,“我們要的是選擇。”
程雪晴突然抬頭,臉上還帶著巴掌印。
“爸爸!選清清!她爸爸為了救我們已經——”
“閉嘴!”男人一把揪住她的頭發,程雪晴痛得眼淚直流卻咬住嘴唇不再出聲。
沈清清死死盯著屏幕。
“程叔叔,不用管我。”她的聲音異常平靜,“我爸的命是您給的,現在該我還了。”
沈清清看到程雪晴的瞳孔劇烈收縮,而投影中的程東河則像被雷擊中般僵在原地。
“你…你們不能……”程東河的聲音支離破碎。
“計時開始。”陳九看了眼腕表,“三十秒不做選擇,兩個都殺。”
沈清清的心跳如擂鼓。
她看向程雪晴,發現對方也在看她。
那一刻,無需言語,她們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希望對方活下來。
“二十秒。”陳九的槍口在兩人之間搖擺。
程東河的嘴唇顫抖著,眼淚順著臉上的溝壑流下。
鏡頭劇烈晃動,似乎他快要拿不住手機。
“我……我要我女兒……”
他終于崩潰地喊道,“我只要我女兒!求求你們……”
男人露出滿意的笑容,“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既然選了你女兒,那我們就殺了她吧。”
“什么?”程東河的聲音變了調,“你們不是說——”
“我們只讓你選,又沒說是放過她還是殺了她。”
眼鏡男做了個手勢,持槍壯漢立刻上前,槍口頂住程雪晴的太陽穴。
“砰!”
槍聲在倉庫里炸開。
程雪晴的身體猛地一顫,鮮血從她右側太陽穴噴涌而出,濺在沈清清臉上,溫熱黏稠。
“不!!!”程東河的慘叫幾乎刺破耳膜。
沈清清的世界在那一刻靜止了。
她看著程雪晴的頭無力地垂下,長發遮住了臉,只有一滴淚從下巴滑落,砸在血泊中,激起微小的漣漪。
鮮血順著她的下巴滴落在裙子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紅花。
沈清清絕望地大喊,但是她哭不出來,只覺得有把冰刀在一點點剜空她的胸腔。
陳九湊近鏡頭,“程總,這是給你的特別禮物。”
他示意手下抬起程雪晴的臉,讓攝像頭拍下那個猙獰的彈孔,“明天你將會收到一個包裹,記得簽收。”
視頻被切斷的瞬間,沈清清聽到程東河最后的哀嚎像受傷的野獸。
倉庫里突然安靜得可怕,只有血滴落在地面的聲音。
陳九冷漠地收起槍,“把尸體寄給程總。至于這個丫頭……”他瞥了眼沈清清,“丟出去。”
沈清清被松綁時,整個人像具空殼。
她沒有哭,沒有尖叫,只是死死盯著程雪晴被裝入木箱的“尸體”。
沈清清緩緩抬頭,眼神冷得讓這個職業罪犯都不由后退半步。
“你會后悔的。”
陳九愣了一下,隨即大笑,“我喜歡你的眼神,小野貓。告訴程總,K爺向他問好。”
兩個壯漢拖著她往外走。
沈清清最后回頭看了一眼,程雪晴小小的身體正躺在一片血泊中。
那一刻,她的心已經跟著程雪晴的尸體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