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會有一場國際金融峰會,溫總監準備準備,到時候我會派人去接你?!?/p>
收到趙恒遠的消息時,溫時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
她瞥了一眼亮屏的電腦,簡單回了一個字。
「好」
上午9:15,國際金融中心大廈。
黑色邁巴赫緩緩駛入紅毯區,輪胎碾過鋪滿金色銀杏葉的地面,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車門尚未開啟,閃光燈已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刺得人睜不開眼。
溫時坐在車內,透過深色車窗望著外面沸騰的人群。
她今天穿了一條深海藍的魚尾裙,絲綢面料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優雅而鋒利。
脖頸間一條極細的鉑金項鏈,墜著一顆小巧的藍寶石。
“準備好了嗎?”
趙恒遠在一旁整理袖扣,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意味深長,“帶你領略真正的金融帝國?!?/p>
溫時唇角微揚,眼底卻無笑意:“拭目以待?!?/p>
車門被侍者拉開,喧囂聲瞬間涌入。
趙恒遠先一步下車,伸手虛扶,溫時搭著他的手腕邁出車門。
——咔嚓!咔嚓!咔嚓!
閃光燈瘋狂閃爍,記者們爭先恐后地擠上前,話筒幾乎懟到兩人臉上。
“趙董!傳聞恒遠即將收購萊茵銀行,是否屬實?”
“溫總監!您作為華爾街新銳,為何選擇回國發展?”
“兩位一同出席,是否意味著合作已進入新階段?”
溫時微笑不語,步伐從容,魚尾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流淌出優雅的弧度,像深海人魚踏上陸地,每一步都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趙恒遠則游刃有余地應付著媒體,偶爾側頭對溫時低語,營造出親密無間的假象。
紅毯盡頭,主辦方負責人迎上前:“趙董,溫總監,請隨我來VIP通道?!?/p>
國際會展中心的玻璃穹頂在晨光中折射出鉆石般的鋒芒,十二國國旗在百米高的旗桿上獵獵作響。
黑色禮賓車隊如鯊群般無聲滑入紅毯區,每一扇車門打開時,都會引發媒體區雪崩般的閃光燈浪潮。
溫時站在VIP通道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自己腳下的眾生。
這就是人人都翹首以盼的夢寐以求的——金融帝國。
下方主會場里,三百張水晶椅已經整齊排列,椅背上燙金的“IFS”(國際金融峰會)標志在燈光下流淌著液態黃金般的光澤。
兩人在保鏢的簇擁下步入會場。
會場四周,三十臺8K攝像機正在做最后調試。
它們的鏡頭不僅能捕捉演講者的微表情,還會通過AI實時分析瞳孔變化與手勢頻率,數據直接傳輸到各集團總部的行為分析室。
溫時瞥見兩個穿深藍制服的技術員,他們正往演講臺下方安裝某種黑色設備。
K爺的人。
主屏幕亮起,全球金融地圖在二十秒內完成三次數據迭代:
1.東京股市的紅色暴跌像傷口般蔓延
2.倫敦金價曲線突然跳成心跳驟停的平直線
3.紐約原油期貨的波動率突破911事件水平
“各位來賓?!睆V播里響起純正的牛津腔,“首屆亞洲國際金融峰會,現在開始?!?/p>
掌聲雷動中,趙恒遠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溫時的目光穿過觥籌交錯的人群,鎖定了角落里的兩道身影——
趙恒遠正站在大理石柱側方,和一個男人交談著什么。
溫時的瞳孔驟然緊縮。
男人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西裝,襯得身形修長挺拔,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反射著屏幕冷光,帶著幾分儒雅的淡漠。
他而右手那串烏黑發亮的佛珠,正被他漫不經心地纏繞在指間,一顆一顆緩慢撥動。
陳九。
六年前,他就是用這只手親手殺死了程雪晴。
這個殺人犯。
溫時站在媒體區邊緣,目光卻死死鎖住不遠處的男人。
兩人說了幾句,陳九便轉身離開,朝著會場側面的走廊走去。
溫時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
她提起裙擺,悄然尾隨其后。
走廊盡頭的VIP休息室門剛剛合上。
溫時放輕腳步靠近,她將手剛放到冰冷的門把手上。
“溫總監?”
趙恒遠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溫時脊背一僵。
她轉身,唇角已經掛上得體的微笑。
“趙董。”
“怎么到這邊來了?”趙恒遠目光探究,“媒體區在反方向?!?/p>
“好像看到熟人了,”她隨意指了指走廊另一側,“可能認錯了。”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突然打開。
陳九站在門口,面無表情。
“你們在干什么?”
空氣瞬間凝固。
趙恒遠笑著打圓場:“陳爺別誤會,我帶溫總監熟悉場地。”
陳九沒接話。
他的目光落在溫時臉上,一寸寸碾過她的鼻梁、嘴唇,最后定格在她清冷的雙眼上。
溫時感到一陣冰冷的戰栗順著脊椎爬上來。
六年前的血腥記憶翻涌。
就是這個男人,用槍抵著程雪晴的頭,在視頻電話里對程東河笑著說:“我們只讓你選,又沒說是放過她還是殺了她。”
此刻,陳九忽然向前一步。
溫時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味,混合著某種昂貴的古龍水氣息。
他的瞳孔在昏暗走廊里呈現詭異的灰褐色,像蒙著尸布的玻璃珠。
“我們見過?”他聲音嘶啞。
溫時心跳如雷,面上卻絲毫不顯:“陳總說笑了,我是恒遠新聘的金融總監,溫時?!?/p>
她的聲音平穩得不可思議,甚至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惑。
陳九瞇起眼,突然伸手——
溫時幾乎要后退,卻硬生生忍住。
他的指尖在距她臉頰一厘米處停住,虛虛描摹她的輪廓。
“真奇怪……”他喃喃道,“總覺得你這張臉,該有個彈孔才對?!?/p>
趙恒遠突然大笑:“陳總最近電影看多了吧?溫總監可是上過《金融時報》封面的人,您覺得眼熟也正常?!?/p>
陳九收回手,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
“或許吧。”
他最后掃了溫時一眼,轉身離去,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聲音,像極了當年扣動扳機的咔嗒聲。
直到陳九的身影消失,溫時才察覺后背已經濕透。
“溫總監,你別介意,”趙恒遠狀似無意地整理袖扣,“陳總就這脾氣。”
溫時微笑,“金融圈怪癖多,我理解?!?/p>
她轉身走向會場,步伐優雅如常。
沒人看到她的指甲已經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四個月牙形的血痕。
他真的沒有認出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