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的公寓里,只有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
S發來的文件鋪滿整個桌面,每一張照片、每一行文字都像刀一樣刻進她的眼睛。
陳九,原名未知,幼年被遺棄在福利院門口,六歲時被一對美國夫婦收養。
照片上的小男孩瘦骨嶙峋,站在孤兒院的臺階上,眼神空洞得不像個孩子。
溫時的手指微微發抖,點開下一份文件。
收養記錄顯示,養父Richard·Coleman有多次家暴前科,養母長期服用抗抑郁藥物。
然后是幾張模糊的老照片。
小男孩手臂上的淤青,膝蓋上的傷口,還有一張……他蜷縮在角落,眼神像被逼到絕路的幼獸。
溫時的喉嚨發緊,繼續往下翻。
「養父Richard·Coleman華爾街投資人,表面光鮮,背地里卻有多次虐童案底。」
「2002年,12歲的陳九因‘意外墜馬’住院,X光片顯示肋骨三處陳舊性骨折,手腕有捆綁痕跡。」
「2003年,養父向心理醫生咨詢‘如何糾正養子的反抗傾向’。」
溫時猛地合上文件,胸口劇烈起伏。
她終于明白陳九眼底那片扭曲的黑暗從何而來。
屏幕突然又彈出新消息。
「2005年后陳九消失,2010年突然出現在東南亞,再出現時已經是K國際的人。」
「附加文件:心理評估報告(加密來源)」
溫時點開,專業術語躍入眼簾。
「受試者表現出明顯的反社會人格傾向,伴隨性受虐癖(SexualMasochismDisorder),尤其在壓力情境下會誘發施虐-受虐雙向沖動……」
十二歲那年,養父的尸檢報告顯示“意外墜樓”,但現場血跡分布異常。
案件最終以自殺結案,而陳九從此失蹤。
屏幕上的文字冰冷而殘酷,溫時卻仿佛能聽見那個十二歲男孩的尖叫。
她深吸一口氣,點開S最后發來的加密文件夾。
成年后的陳九,出現在各大地下娛樂場所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西裝革履,卻總是出現在最陰暗的角落。
夜店包廂里,他衣衫不整地仰躺在沙發上,脖頸上有明顯的掐痕,卻笑得肆意張揚。
另一張照片里,他掐著一個女人的脖子,眼神卻是迷離的,仿佛在享受某種病態的愉悅。
而最諷刺的是,所有這些照片里,他腕間都戴著那串象征“慈悲”的佛珠。
溫時想起他舔舐傷口時的表情,想起他被扇耳光后興奮的眼神,只感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原來他不是裝的,他是真有病。
陳九的過去,血淋淋地攤開在她眼前。
孤兒。
被收養。
養父是個戀童癖。
虐待。
猥褻未遂。
反殺。
消失。
最后,成為K國際最鋒利的一把刀。
溫時的手指懸在鍵盤上,久久未動。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窗外突然閃過車燈。
溫時沖到窗邊,看見那輛熟悉的黑色賓利停在樓下。
車窗降下,陳九仰頭對她舉了舉手里把玩的佛串。
手機屏幕亮起新消息。
「傷口好疼啊,溫總就不心疼我一下?」
配圖是特寫。
他舌尖正舔過嘴角的血痕。
溫時狠狠拉上窗簾,黑暗中急促喘息。
她終于明白K爺為什么把陳九放在身邊。
一條既渴望疼痛又嗜好施虐的瘋狗,確實是看守金庫最好的獵犬。
浴室花灑開到最大。
溫時站在冷水下,任水流沖刷脖頸的淤痕。
那些被虐待的童年照片和陳九享受疼痛的扭曲面容在腦中反復交疊。
她突然關掉水龍頭。
水珠順著發梢滴落,鏡中人眼底泛起冰冷的決絕。
既然他渴望疼痛。
那就讓他也嘗嘗正真的痛。
次日清晨,K國際大廈。
溫時故意遲了半小時才到。
電梯門開時,陳九正靠在總裁專屬電梯的鏡面上,指尖把玩著佛珠。
“溫總今天的氣色……”他目光掃過她襯衫下的鎖骨,“比昨晚更動人了。”
溫時徑直按下頂樓鍵。
電梯上升的嗡鳴中,她突然開口。
“Morrison先生地下有知,應該很欣慰。”
佛珠驟然停止轉動。
“你說什么?”陳九的聲音像淬了冰。
溫時轉身,指尖輕輕點在他心口。
“你養父呀。聽說他被你捅了二十七刀才斷氣?”
她湊近他耳邊,呵氣如蘭,“真可惜……他沒能看到你現在這副——”
電梯“叮”地停住。
陳九猛地掐住她脖子按在鏡面上!
佛珠鏈條崩斷,檀木珠子噼里啪啦砸落一地。
“你他媽找死?”他眼底翻涌著暴戾的血色,手指收緊。
溫時因窒息而漲紅臉,卻擠出冷笑。
“原來你也會痛苦啊……我以為你沒有的痛苦的事呢……”
她艱難地抬起手,指尖撫過他頸側跳動的青筋,“其實我們很像……不是嗎?”
陳九手指微顫。
“都戴著面具……”
溫時喘息著,指甲狠狠掐進他的脖頸,“都在等…撕碎對方的機會!”
鮮血瞬間從陳九頸側涌出。
他吃痛松手。
電梯門緩緩開啟。
K爺的手下站在門外,驚愕地看著滿地佛珠和陳九流血的脖子。
溫時優雅地整理衣領,跨出電梯前回頭嫣然一笑。
“陳四爺,我們來日方長。”
陳九站在原地,指腹抹過頸側溫熱的血,竟低低笑起來。
他慢慢彎腰,從滿地狼藉中撿起一顆沾血的佛珠,舌尖卷走血珠。
瘋子。
溫時背對他走向辦公室,卻感覺他的目光像實質的刀鋒刮過脊椎。
她本不想跟陳九硬對硬,可奈何陳九的惡心程度讓她一刻也無法忍受。
之前不敢貿然行動是因為她對陳九的了解程度不夠。
如今她掌握了陳九的過往,自然也悉知了他的一切弱點。
更何況,她如今已經通過了K爺的考驗。
她進入K國際,那么就意味著從今往后她和陳九就是同事。
雖然兩人地位不等,但起碼,她有底牌敢跟陳九對抗。
而她的底牌,正是K爺看中的——她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