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冰川開始消融,大地逐漸蒙上一層薄薄的綠色。白晝的時間越來越長,極光掠過北半球,幾個月后又將重返。
冰島的春天來了。
禾子他們像開墾荒地的老農,辛苦的為土地工作著。但工作的積極性大打折扣,個個都蔫了吧唧的。
禾子知道大家休假回來后還沒有收心,尤其是小葵。
整天跟在她身邊,念叨著銅鍋涮肉,烤鴨,她的小狗乖乖,還有她要給禾子介紹的男朋友。
小葵剛來在知道禾子沒有結婚、沒有男朋友的時候表現的非常震驚,但隨即她默不作聲。
這樣一個完美的女人,一定要牢牢把握,不能被別人搶先。
她替禾子物色起了對象,之前還一籌莫展,這次回家聚餐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找到方向了,一回來就天天對禾子說這件事:
“頭兒,我叔叔絕對優秀,學歷高,長的帥,像那個明星,叫什么……吳彥祖”
“和你特別相配,我都不敢想象你們站在一起多有氣質”
“頭兒,就基地對你有心思的那些小男生,根本配不上你,還得我叔叔這樣的”
禾子起初專心做自己的事情,任她胡鬧,被她說的煩了,小葵又不罷休,她對小葵說:
“小葵,我不一定非要有愛情。談情說愛對我來說很麻煩,我也沒那個精力和時間。”
“我不知道怎么去愛別人,也沒法讓別人愛上我”
“我是一個極其無趣的人,像冬天,沒有溫度,我怕傷害別人,也怕受傷”
“謝謝你,小葵,你的年輕熱烈讓我羨慕,你的叔叔如果是一個很好的人,他也會找到自己的愛情,你不必擔心”
小葵是第一次聽禾子說這些剖析內心情感的話,她感動于她的真誠,興奮于剛開始冷冷的禾子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朋友。
她仿佛收到蠱惑般答應了禾子,不再提起這件事。
但她心里可不是這么想的。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們基地即將接受第一批志愿者和高校合作研學的大學生義工,為此,禾子他們做了充足的準備,總部也非常重視這次活動,如果效果不錯,就要大范圍推廣。
禾子在大家去機場接機前召集所有人,開了一個小會,她用流利的英文說道:
“我想叮囑大家的有三點,首先不要因為人家只過來一兩個月就排擠他們,大多都是學生,要好好對待”
“還有注意工作安排的合理,那些危險的、不是那么好干的事情就交給我們自己,沒人干了我去干”
“最后,記住我們的目的,大聲說出來!”
“讓世界上更多的人知道環保的價值!讓我們的土地有喘息重生的機會!”
“Let'sgo”
接機,禾子派小葵代表她去,一方面她要梳理今天的流程,還有就是她最近睡眠不好,精力跟不上。
幾個小時后收到了小葵打來的電話:
“頭兒!我們接到人了,正在趕回來,而且你絕對不知道這次帶隊的人有誰!哇我太激動了,掛了啊,馬上到”
“莫名其妙”禾子繼續扣活動上的細節。
基地為來的志愿者準備了宿舍、晚餐,小葵先帶他們去辦理住宿,休整過后帶來基地做一些工作上的安排分工。
“頭兒!來了!”小葵關掉車門向禾子招手。
禾子淺笑,看著陸續下來的,將要與他們共事來了兩個月的朋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對異國的好奇,嬉戲打鬧之間難掩還屬于孩子的稚嫩,對長時間生活在世界另一端的禾子來說,平靜的生活多少起了漣漪。
最后從車上下來的男人,吸引了全場女士的目光。
穿著質感上乘的黑色大衣,修長的身形更凸顯他的氣質不凡,中式男性的長相卻有著異常深邃的眼窩。一時間,大家都開始竊竊私語,討論他屬于哪支隊伍。
小葵蹦到禾子身邊,悄聲告訴她:
“頭兒,最高的那個,我叔叔,真的沒想到他也來了,我可沒提前給他說”
禾子不置可否,指揮工作人員將來自不同地區的志愿者進行分組,這次來的一共有六個學校和一些社會人士自愿報名。每個學校控制在十人左右,并有一個領隊。
禾子分別和六個領隊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這次貴校與我們合作項目的總負責人,禾子”
“你好,顧既明”
對方磁性的聲音吸引大片女生又向他投去探尋、曖昧的目光,尤其是那幾個身材火辣的美國女生,熱情的交談聲中不少人瞄著這個來自東方的英俊男人。
禾子抽離出雙手,帶著標準的官方笑容,站在隊伍面前大聲說到:
“各位,歡迎大家來到冰島,選擇支持我們的事業,我代表基地全體人員向大家致以誠摯的感謝。”
“我們會按照現在的分組進行為期兩個月的環保工作,我想我們一定可以合作愉快,讓大家不虛此行”
“各組除了領隊,還有我們團隊任命的組長協助大家,明天早上九點,各組的領隊、組長按照之前商定的計劃帶上隊員開展工作”
“每周有兩天休息時間,可以自己分配決定”
“謝謝大家”
禾子又用英文講了一遍,讓小葵帶著他們去了準備好的晚宴,小葵使勁給禾子使著眼色,禾子裝作看不見。
小葵又跟上顧既明,不知道和他說了些什么,只看到二人都有了笑意,這引來旁邊原先注意到江既明的女生的注意,小葵感受到了好幾道帶著莫名惡意的目光。
晚宴設在了室外的草坪,和煦的風讓風塵仆仆的大家得到片刻的喘息。
禾子穿梭于不同國家的人群間,作為東道主,她盡自己的熱情和大家交談、從容的叮囑還略帶稚氣的學生,在即將開展的工作中應該注意怎么保護自己的方法。
不知不覺,她喝空了好幾杯酒,臉上也出現兩抹紅暈。
餐桌的另一面,男人優雅的交疊著雙腿,用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語漫不經心應付著趕來攀談的人,同時穿過喧鬧的人群,他的目光注視著這個侄女口中,世上頂好的女人。
她帶著一副美麗從容的東方面孔,穿梭在不同人種之間,介紹著她引以為傲的工作,想讓對方真的體會這份工作有多么重要。
但聽進去她話的人,屈指可數。大家喜歡熱鬧的人群帶來的陌生感和刺激,喜歡接近美麗的女人和有紳士風度的男性,對那些所謂事業,聽過也就聽過了。
她為什么不來和自己說那些話。
也許他會認真聽她講話,不讓她有那些一瞬間閃過的失望。
顧既明喝下手中的紅酒,無視身邊無意中圍起來的人群和她們熾熱的目光,準備起身先趕回住所。
小葵和剛認識的朋友各種閑聊,說要介紹給禾子認識,她過來之后發現禾子醉了,突然計上心頭。
“頭兒,怎么樣,要不你先撤,這里我和他們看著”
禾子看到是小葵,瞬間放松下來,她的確很久很久沒有喝過這么多了。
她點頭。
“但是還得找人送你回去啊,我想一想,嗯......”小葵的眼睛嘰里咕嚕的轉著。
她尋找著一個人的身影,突然在團團圍住的餐桌邊看到了起身的顧既明。
“叔叔,快來幫我!”小葵向他招手。
顧既明帶著這個脫身的理由,來到小葵的身邊。
他瞥了一眼躺在小葵懷里的禾子,燈光昏暗間,他注意著這個女人顫動的睫毛下依舊如當初一般精致的眉眼。
像是卸下了下午強勢干練的軀殼,露出了柔軟的本體。
“叔叔,我的禾老大沒法開車,得有個人送她回去,你正好要走,順路帶著我老大!”
說完,小葵不聽顧既明的回答,只沖他擠擠眼,隨即將禾子塞到他的手里,就帶著其他人又玩鬧去了。
江既明看著快要睡著的禾子,將她放在了副駕駛,系好安全帶的同時,他聞到了一股清香的梅子味。
又青又澀的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