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還殘留著清晨未散的光。夏天的風透過紗窗輕輕吹進來,像一只看不見的手,撩動風鈴,也撩動我心頭的柔軟。
我醒來的時候,祝昭還在我身邊沒動。她的呼吸均勻,睫毛像兩把小刷子乖乖垂著,嘴角帶著一點睡夢里的溫柔笑意。我沒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細軟滑順地從指間滑過去。
“再摸我就要醒了。”她的聲音帶著困意,卻很溫柔。
“那就醒醒吧。”我撲過去抱住她,“我已經醒了,你怎么可以還賴床?”
祝昭輕笑一聲,回抱住我,手掌貼在我的后背,輕輕拍了拍。
“江燼,今天不是休息日嗎?”
“就是因為是休息日,我才要你早點醒來,和我一起浪費時間。”
她睜開眼睛,眸子里一瞬間裝滿了我。她的眼睛真是奇妙,不似我這般張揚明亮,而是溫柔、安靜、堅定,像深海一樣,可以吞下所有不安。
Amada跳上床,喵了一聲,尾巴卷在我們之間。它是我們一起養的貓,名字是我起的,代表“永遠被愛”。祝昭說她一開始覺得這個名字太甜膩,但每次叫出口的時候,都忍不住笑,像是被我拐進了糖罐子。
“Amada又想吃早餐了。”我翻身下床,套上拖鞋,轉頭看她,“今天你喂,昨天是我。”
“你抱她,我喂。”她懶懶地爬起來,親了一下我的額頭,“交易。”
我抱著Amada站在廚房門口,看祝昭熟練地在小鍋里煮貓糧——她不喜歡喂現成的罐頭,說要給Amada最健康的生活,也像她照顧我那樣,事無巨細。陽光從窗戶灑在她側臉上,我忽然想起綠桔梗開花時的樣子,盛放而不熾熱,像一種帶著耐心的熱烈。
我走過去,從她背后抱住她。
“你說,如果我是一只貓,是不是也能天天吃你做的早飯?”
“你這只貓比Amada難養一百倍。”她把貓糧倒進碗里,笑著轉身,“但我還是會養你,養一輩子。”
我低頭親了她一下,心里那點叫做“幸福”的感覺,像汽水咕嚕咕嚕冒泡。
我們一起吃早餐的時候,她忽然遞給我一束花。綠桔梗,包得很簡單,紙張是我最喜歡的米白色,綁著深綠色的絲帶。
“怎么突然送我這個?”我捏著花,小聲笑,“我又不是今天生日。”
“因為你昨天晚上說夢話,說你擔心這輩子遇不到能一直愛你的人。”
我一愣,心忽然就軟成了水。
“江燼,我就是來打破你那個夢的。”她低頭吻了吻我手背,“你會一直被我愛。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愿意盛開的春天。”
我抱著花,眼眶微微發燙,半天沒說出話來,只能靠近她,靠得很近,把自己整個人都交給她的懷抱。
她輕聲說:“我也有喜歡的花,香雪蘭。”
“我知道啊,花語是一生只為一個人盛開。”
“是的。”她微笑,“你就是我那一個人。”
我們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抱著對方。外面陽光一點點爬過窗沿,灑進屋子,也灑在她的睫毛上,像一層微光。Amada在我們腳邊打著盹,尾巴輕輕拍著地板,像是給這一刻伴奏。
這就是我想要的未來——沒有太多驚天動地的浪漫,有的是每天醒來,她都還在我身邊。
我偷偷把那束綠桔梗插在窗臺旁的小花瓶里,旁邊是她養的香雪蘭。兩種花站在一起,像我們,并肩,彼此依靠。
我湊過去,對著她的耳朵輕聲說:
“祝昭,你是我的月亮,是我永遠不會迷路的原因。”
她看著我,眼里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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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突然下了雨,我在咖啡館門口踮腳張望,結果看到她逆著光走來,撐著一把淡紫色的傘,傘骨低低壓著,像是專為我留出的位置。
“小姐,要搭個傘嗎?”她走近,笑意藏不住。
我往她懷里一鉆,蹭著她肩膀,“搭傘不如搭你。”
雨聲在傘面上跳舞,我能聽見她心跳和我的一樣快。我們肩貼著肩,她手背不動聲色地貼過來,牽住我的指尖,緊緊握著。
“你知道綠桔梗在雨里是什么味道嗎?”我問她。
“什么味?”
“是我想你時候的味道。”
祝昭頓了一下,笑了,側頭在我額頭輕輕一吻:“那香雪蘭呢?”
我說:“是你抱著我時,全世界安靜下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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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我被肚子餓醒。躡手躡腳進廚房,結果剛打開冰箱門,就被她從后面輕輕抱住。
“江燼,你又想偷吃。”她聲音沙啞,帶著剛醒的困意。
我回頭看她,眼睛亮亮的:“我想煮點面,你陪我嗎?”
她歪頭看我一眼,“你煮?你確定?”
我倔強地揚起眉毛,“你看不起我的廚藝?”
“我看不起火災。”
最終她還是讓了步,我們一起站在廚房里煮面。燈光昏黃,我攪著鍋里的面條,她站在我身后,手圈著我的腰。
“祝昭,你不覺得這樣特別像電視劇里熱戀情侶嗎?”
“可惜我們是真的。”
面煮好時,我趁她不備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條塞到她嘴里,“我喂你。”
她嚼著面,笑到眼睛彎起,“江燼,你越來越會撒嬌了。”
“因為我有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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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日那天,我偷偷在陽臺種下了一排香雪蘭。
不是買回來的,是我親手種的。從埋下種球開始就每天偷偷澆水,祈禱在她生日那天開花。
幸運的是,它們如約而至。
我把她眼睛蒙起來,牽著她走到陽臺。
“準備好了嗎?”
“我一直都準備好。”
我松開手,她睜開眼,陽臺上薄白的花朵一層層開著,微風一吹,香氣溫柔得仿佛能把人包裹起來。
“江燼……你這是……”
“你不是說,香雪蘭是一生只為一個人盛開嗎?”我笑著抱住她,“它們只為你開,我也一樣。”
她把我緊緊抱住,臉埋在我肩窩里,輕輕說:
“江燼,你就是我生命里最好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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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雪了。
我一睜眼,就看到窗臺外一層薄雪覆蓋了陽臺上的花,香雪蘭依舊站得挺,像冬日里不屈的小戰士。我裹著毯子窩回被子里,鉆進她懷里,把臉埋在她鎖骨處。
“祝昭,下雪了。”我含糊地說。
“嗯。”她手從被窩里伸出來,揉揉我頭發,“我們繼續睡。”
“不嘛。”我抬頭看她,“我想看動畫片。”
于是我們窩在沙發上看了一部古早的童話動畫,《小美人魚》。她倒了一杯熱牛奶遞給我,我托著杯子,把腳盤到她腿上。
“你說,那個美人魚為什么那么傻,要為一個人失去聲音和尾巴?”
“她不是傻,她只是全心全意地愛。”
“那你愿意為我變成人魚嗎?”
“我不變,我把你拐下海,一起游。”
她笑起來的時候,鼻尖發紅,像是也落了一場小雪。
我想,我不信童話,但我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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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冒了。
像一只鼻子堵住的倉鼠,窩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整個人都蔫了。
祝昭坐在地毯上,一邊給我換冷毛巾,一邊用勺子喂我粥。我含著一口米粥,瞇著眼看她,像看一個穿白衣的天使。
“你是不是趁我生病才對我上下其手?”
“你都燒成煤球了,還有心思想這些。”
“我夢到你親我了。”
“那不是夢。”她說著,輕輕親了下我額角,“是我真親的。”
我眼圈紅了:“祝昭,你真好。”
“你也很好,雖然此刻有點蠢。”
我忍不住笑,鼻音糊成一團:“我生病了也還是你的小太陽嗎?”
“是。”她拿勺子刮我下巴,“你是我永遠的太陽,哪怕咳嗽起來像在打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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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吵架了。原因很小,小到連我現在回憶起來都不太清楚了。
我摔門出了房間,在樓下花園坐了一個小時。風很涼,我心里很亂,腦子像打了死結。
突然她來了,披著一件薄外套,坐在我旁邊。她不說話,我也不說話,風把香雪蘭的味道送進鼻腔,一瞬間就想哭。
“你知道綠桔梗代表什么嗎?”她忽然說。
“熱烈而永恒的愛。”
“嗯。”她看著我,聲音低下來,“你在我心里,就是這樣。”
我咬了咬牙,抬頭看她,眼淚刷地一下就掉了下來:“我不是故意兇你的,我只是害怕你不要我了。”
她把我摟進懷里,像把我整個捧起來:“江燼,我永遠不要別人。”
我們在花園里抱了很久,直到Amada從窗口跳出來,“喵”了一聲,像是在說:“吵架歸吵架,你們得喂我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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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睡不好,容易做夢,尤其是她不在身邊的夜晚。
但那晚她在。
她把我摟在懷里,胸口貼著我的耳朵,輕輕說:“聽我的心跳。”
我貼近她,果然,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很穩,很慢,很溫柔。那聲音像一艘安穩的小船,把我從夢魘中帶向寧靜的湖面。
“你聽到了嗎?”她低聲問。
“聽到了。”
“它不是為了跳動,是為了你跳。”
我閉上眼,整個世界安靜下來。連夢,都開始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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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花市的時候,是個陽光明媚的周日。
她穿著一件白襯衫,袖子挽起來,露出小臂的線條。我偷偷牽著她的手,和她在攤位間穿梭。
“我來選你喜歡的花。”她說。
“你知道我喜歡什么。”
“綠桔梗。”
“你呢?”
“香雪蘭。”
“那我們是不是老夫老妻了?”我笑著說。
她想了想,回:“不算老,算黏人。”
我們最后選了三束花:綠桔梗、香雪蘭,還有一束叫“藍星花”的,代表“你是我心中的唯一”。
我問她:“你為什么選藍星花?”
她低頭親了我一下。
“因為你總是想獨占我,那我就送你這句——你是我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