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就要跳下馬車,竟這般警覺,瞧著不是尋常土匪。
但姚明希怎能輕易讓人離開,腕間鈴鐺輕晃,清脆之聲伴隨著女子獨特軟糯的聲音一并響起。
“跑什么?”
“任務完成了嗎?就跑?!?/p>
陣陣脆響下,燥熱無比的歹徒逐漸安靜,呆呆站在車內。
姚明希上前將浸透幻情香的帕子塞進歹徒衣襟,素手輕拍。
柔聲道:“乖,回去找你家主子……好好完成任務。”
歹徒乖乖點頭,機械般轉身下車,振臂一呼,剩余歹徒便跟在他身后,渾渾噩噩的奔向京城。
一路緊緊護著胸口,似是怕被人搶奪,指尖不受控制的握緊,逐漸嵌入到肉中。
鮮血染在淡粉色的帕子上,香氣愈發濃。
殊不知這一切都被權修遠收入眼中,他著一身碧色錦袍,隱于樹中。
寧郎站在他身側,眉頭緊鎖,“一個日日被下軟骨散的庶女,怎會有這等本事?”
權修遠摘下鬼面具,露出一張驚世容顏,偏左臉有一處刀痕,生生壞了這美感。
他望著下方閑庭信步好似在逛園子的姚明希。
“寧郎莫要小瞧任何人?!?/p>
話雖是對他說,視線卻一刻不曾移開,聽著她喋喋不休的腹誹,忍不住勾唇,
真想撬開她的腦袋。
看看這表里不一的女子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去,幫她一把?!?/p>
“王爺,你這是助紂為虐。”寧郎不大愿意,“夫人一看就沒干好事。”
“您不阻止就算了,怎么還替人關門呢。”
權修遠嘴角上揚,瞧著很樂意干這事。
“通知姚侯爺,嫁妝單子上的東西,一樣不差的送到王府,否則本王不介意給京城添點樂子?!?/p>
巧了。
他還喜歡趁人之危。
寧管家從遠處走來,低聲:“主子,安排好了?!?/p>
不能在看熱鬧了,權修遠可惜的搖頭。
“去告訴姚家,本王身子不好,王妃侍疾不便回去,讓他們把回禮一并送去王府。”
寧郎:“可……”
咱們禮都沒送,人家回什么?
權修遠冷哼,“回的不好,本王就心情不好?!?/p>
寧郎“……”
三人悄無聲息的離開,小路中的姚明希抬眸,盯著三人離開的方向。
勾唇。
“起來吧?!?/p>
春桃從地上爬起,臉上沒有半點慌亂,“小姐,這可怎么回侯府?!?/p>
“騎馬。”
姚明希脫掉身上的大紅常服,露出里面的素色騎裝,解開韁繩,翻身上馬。
“走。”
“是?!?/p>
春桃縱身上馬,緊隨其后。
兩人直奔京城而去。
馬蹄揚起塵土,片刻后消失在山中,周遭安靜下來。
倒地昏迷的護衛睜開雙眼,望著王妃消失的方向,輕拍鎧甲。
“回別院。”
“走吧,王爺還等著呢。”
裝滿回門禮的馬車原路返回。
卻不知有人殺了個回馬槍,看著地上的車輪印,姚明希掃視四周,再次打馬離開。
京城
寧遠侯府大門緊閉,沒有半分喜色,掛在石獅子上的紅綢已經被扯掉。
平靜的就像沒有嫁過女兒。
側門開著小小一道縫,有下人時不時探頭張望。
“二小姐現在是宸王妃,讓王妃走側門,這不是有意折辱宸王殿下?”
“夫人的意思,聽著就是?!?/p>
兩人顫顫巍巍等著,等到日頭高懸,等到日落西山,宸王府的馬車都未曾出現。
一人匆匆去后院稟報。
梧桐院內,收到的消息姚明珠輕輕揮手,“下去領賞吧,夜里無論聽到什么動靜都不要理會?!?/p>
“謹遵大小姐教誨?!?/p>
屏退眾人,姚明珠起身從柜中取出一頂三龍九鳳冠,輕輕拂過每只鳳凰,像是在撫摸她的成名路。
銅鏡中折射出她得意的臉,她笑著:“那賤人此刻該是生不如死了吧?”
“知道宸王不會殺你,所以姐姐又送了你兩份大禮,不知妹妹可還……”
突的一陣吹刮過。
銅鏡內多出三道扭曲的人影。
歹徒破窗而入,徑直沖向鏡前的姚明珠,嘴里念叨著什么,聽的不是很清楚。
姚明珠蹙眉,避開撲向她的身影,憎惡的看著三人,下巴高昂,打鏡中睨著三人。
“任務完成的不錯”
線人來報,天色將亮時,姚明希從宸王休養的別院離開,至今未歸。
也未曾回門。
“姚明?,F下在何處?”
“說話!”
見三人仍舊朝她靠近,卻一言不發,面色愈發不耐,起身就要掌摑。
忽的
骯臟的臭手拉出她的手腕,腥臭的帕子捂住她的嘴。
倨傲不屑的姚明珠有一瞬慌亂,鼻尖聞到一陣濃郁的香氣。
懷中的鳳冠墜地,金絲斷裂,珍珠四濺,衣裙翻飛間,淡粉色的帕子從衣襟中落下。
被人在掙扎中推向更深處。
只留下刻著明珠二字的一角。
姚明珠的尖叫聲被捂住,只剩指甲抓撓地面的斷裂聲。
紅燭倒地,明亮的正房陷入黑暗。
受驚的烏鴉掠過月亮,樹影如鬼爪般搖晃…
世界破裂時,她送姚明希的第二件禮物,
到了。
午夜,一改往日的寂靜,今日的京城很是熱鬧。
京中達官顯貴最愛去的天下第一樓-----玉樓春起火。
火勢驚人,僅半炷香的時間便將整座樓吞噬。
遮天的火光從晌午亮到子時。
街上喧囂聲不斷,救火隊員絡繹不絕,官兵努力維持現場秩序。
姚明希隱在暗處站到子時,垂在身側掌心落血,落在素白的裙擺,綻開一朵朵耀眼的花。
從火濃到火滅,盡數看在眼中,刻入心底。
她縱馬趕到時,火勢已經蔓延到旁邊的酒樓,周遭全是大火,幾乎席卷一整條街。
春桃站在一旁,氣的雙目赤紅。
“誰干的,這是誰干的?!?/p>
說著說著她就哭了起來,“這可是小姐多年的心血,怎么就這么沒了?!?/p>
“阿素姐姐他們也不知道逃出來了沒?”
“還有景兒,她才剛學會走路?!?/p>
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每說一句,姚明希的腦海就出現一個人的生平影像。
原身一點點將玉樓春建立起來的記憶逐漸回籠,這里的每個人都是她親自挑選,教導。
是‘她’的心血。
如今,卻毀為一旦。
憤怒,怨恨像是冰冷粘膩的毒蛇纏在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氣,壓著胸口翻涌的鐵銹味。
“聯絡他們,我去見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