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臥室的大床上,惠子長達兩個小時沒睡著。這樣半夜醒來再失眠的情況并非個例,而是時有發生。自從孩子出生后,惠子幾乎很難睡上一個好覺。也許,埋上這暗雷的關鍵時點不是因為那個單純的小孩。畢竟對比起來,這個小孩已十分乖巧,聰明早慧。
惠子的丈夫在一家公立醫院任職,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如同他的人生一樣,沒有多少波瀾。他從畢業開始就在考公務員考試,到如今已第九個年頭,歲月的步伐剛剛邁過三十歲。按規定來看,他還有五年奮斗時間。按惠子的說法,他還有五年光陰可以浪費。有明目地浪費,有明目地偷懶,然后度過平凡的一生。
也許,早就該看清他的本質。惠子想。
婚前所謂“考公”等于“求上進”的想法,就像一道晚來的驚雷一樣劈在如今的惠子身上。什么上進,什么奮斗,不過是丈夫逃避生活的一種方式罷了。
就在剛才,兩個小時前,惠子被客廳的哭聲吵醒。
孩子又哭了,揪得惠子難受。伴隨著孩子哭聲的,是婆婆的吼叫。
“等奶奶擦了藥就不癢了!”
“忍著,痛過就好了!”
光憑這兩句話,惠子就已經拼湊出故事的全部內容。無非就是小孩晚上嘴饞吃了大人的宵夜,燒烤的辣椒讓他過敏了。
孩子的哭聲持續地哭著,婆婆的說教聲好大,在客廳里回響。有一搭沒一搭的。
過了一會兒,他們抱著孩子進了房門。惠子肚子很不適,也出去了。
正好看到公公還在客廳里。空氣中彌漫著六神花露水的氣味。
“給他擦了什么藥?”惠子問。
“他自己不舒服抓醒的。”公公有些生氣,沒再多說。
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讓惠子陷入了無盡的沉默里。
三年前,惠子剛剛新婚,生活還一派向好態勢。那一年惠子考取了研究生,對未來有著無限的憧憬。
后來,惠子意外懷孕了。
起初,惠子并不想生下這個小孩。讀書本來就經濟斷層,何況家里再來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惠子只將懷孕這個事告訴了丈夫,轉眼間就傳遍了全家。也許這個時候,她就早該發現端倪,發現她的丈夫并不那般可靠。她沒有。
那時候,惠子與丈夫的感情極好,公婆也對她如女兒般對待。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再加上基因本身使然,惠子選擇休學一年,生下這個孩子。
惠子的人生到底從哪里開始脫軌?
天邊已經慢慢亮了,但是她還沒有答案。
有些事那么近,卻好像離得那么遙遠。
那一年,年輕的惠子與丈夫相遇在寫字樓下,丈夫青澀而帥氣,惠子活潑美麗,兩人一下就看對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