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門口那令人窒息的對峙，被林凜如同精密儀器般精準地介入，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安眠藥”三個字像一道冰冷的咒語，瞬間凍結了宴琛眼中翻騰的暴戾。他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被強行壓下，化為更深的、如同冰海漩渦般的陰沉。他看也沒看門口抱著抱枕、抖如篩糠的蘇澈，冰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釘在林凜遞過來的托盤上——特別是那疊刺眼的明黃色符咒。

驅邪符？

林凜這是在暗示什么？暗示他宴琛需要這種東西來鎮宅？還是……在諷刺門外那個如同“穢物”般的存在？！

一股被看穿隱秘弱點的羞怒和更深層的暴戾，如同毒藤般纏繞上宴琛的心臟。他下頜線繃緊得幾乎要裂開，額角的青筋在蒼白的皮膚下隱隱跳動。他沒有伸手去接托盤，只是用那足以凍裂巖漿的目光，死死盯著林凜那張永遠溫和平靜的臉。

林凜仿佛沒感受到那幾乎要將他洞穿的視線，端著托盤的手臂穩如磐石，臉上的微笑弧度沒有絲毫變化，只是那雙溫潤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銳利。他微微側身，目光溫和地轉向了幾乎要縮進墻壁里的蘇澈，聲音如同帶著安撫魔力的清泉：

“蘇先生，看來您有些不適。夜已深，走廊風涼，請先回房休息吧。”他的話語沒有任何命令的意味，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引導力。

蘇澈早已被宴琛那最后一眼嚇得魂飛魄散，此刻聽到林凜的聲音，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他根本不敢再看宴琛，抱著那個巨大的Q版抱枕，像只受驚的兔子，貼著墻壁，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動靜，頭也不回地竄回了自己的客臥，“砰”地一聲輕響關上了門，落鎖的聲音清晰可聞。

走廊里，只剩下宴琛和林凜。

冰冷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體，壓迫得人喘不過氣。宴琛的目光依舊死死釘在林凜臉上，那眼神里翻涌著被冒犯的震怒、被窺探隱秘的羞惱，以及對眼前這個最信任之人此刻行為的極度不解和冰冷質疑。

林凜依舊保持著遞托盤的姿勢，迎著宴琛那足以將人凍結的目光，臉上溫潤的笑意沒有絲毫減退，反而更加平和。他微微上前半步，聲音壓低，帶著一種只有兩人能聽清的、近乎耳語的清晰：

“宴總，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蘇澈受驚過度，行為失當，但其驚恐并非偽裝。此刻強行驅逐或斥責，只會刺激他做出更不可控的行為，甚至可能引發精神崩潰。一旦失控尖叫、奔走，驚動安保或觸發警報，傳揚出去……”

林凜沒有說完，但言下之意無比清晰——在輿論風暴眼的關鍵時刻，任何一點“同居者深夜尖叫”、“霸總住所驚現異常”的流言蜚語，都將成為對手攻擊宴琛精神狀況、渲染“豪宅不寧”的絕佳彈藥！趙德海那條毒蛇，正等著這樣的機會！

“這張符，”林凜的目光平靜地掃過托盤上的明黃色紙片，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只是‘道具’。給他一個心理暗示，一個‘安全’的借口，讓他能安靜下來，不再擾您清靜。也避免……他因過度恐懼，再做出類似闖入您臥室的舉動。”

宴琛的瞳孔微微收縮。林凜的分析精準地擊中了他作為掌舵人最核心的顧慮——大局！宴氏的利益！趙德海的威脅！他那被潔癖和秩序被侵犯的暴怒，被這冰冷的現實硬生生壓了回去。如同被強行按回劍鞘的兇刃，不甘地嗡鳴，卻終究無法出鞘。

他死死盯著林凜，那目光銳利得仿佛要剝開他溫潤的表皮，看到底下的真實意圖。良久，他猛地一揮手，動作帶著壓抑的暴躁，一把抓起托盤上的安眠藥瓶和水杯，看也沒看那符咒一眼，轉身，“砰”地一聲狠狠關上了主臥那扇厚重的黑色房門！

巨大的關門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如同一聲悶雷，宣告著主人壓抑到極致的怒火和屈辱。

林凜站在原地，端著只剩下一張符咒的托盤。門板帶起的風吹動了他一絲不茍的額發。他看著緊閉的房門，臉上那溫潤如玉的微笑終于緩緩斂去，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快得如同錯覺。他低頭看了一眼托盤上孤零零的符咒，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轉身，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走廊的陰影中。

客臥內。

蘇澈背靠著冰冷的房門，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臟依舊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幾乎要炸開。懷里的Q版抱枕被揉得變了形，印著自己頭像的臉皺成一團，和他此刻的表情如出一轍。

宴琛最后那一眼……太可怕了！

那是真的想殺人的眼神！

他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因為后怕而哭出聲，再次引來那個活閻王。走廊里那聲沉重的關門巨響，如同砸在他的心尖上，讓他渾身又是一哆嗦。

他手腳并用地爬回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繭，只露出兩只驚恐未定的眼睛，死死盯著房門的方向。林凜的話在他混亂的腦子里回響：“驅邪符”……“道具”……“心理暗示”……

所以……林秘書是看出來他怕鬼了？特意拿符咒來安撫（或者說堵住）他？而宴琛……宴琛看到符咒時那瞬間更加暴戾的眼神……

一個荒謬又帶著一絲酸楚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來：難道……難道宴琛也……怕這個？

這個想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漣漪，但很快就被更深的恐懼淹沒。就算宴琛也怕鬼，那又怎么樣？他只會更厭惡自己這個撞破了他秘密的“污染源”！林凜的介入，不過是暫時避免了最壞的結果，但他在宴琛心中的形象，恐怕已經從“碰瓷的垃圾”升級為“又臟又蠢還膽小的麻煩精”了。

三個月……

這才第一天！

蘇澈絕望地把臉埋進抱枕里，身體因為后怕和疲憊而微微發抖。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努力回想林凜那溫和卻不容置疑的聲音，試圖從中汲取一絲虛幻的安全感。至少……至少林秘書暫時不會讓他被宴琛扔出去吧？他迷迷糊糊地想著，在極度的精神消耗和藥物的殘留作用下（晚餐減脂餐里似乎有安神成分？），意識終于沉入了不安的黑暗。

接下來的幾天，如同在雷區踮著腳尖行走。

蘇澈徹底變成了這座冰冷堡壘里的透明人，或者說，一件被嚴格限定活動范圍的、需要時刻警惕的易爆物品。

他嚴格遵守著林凜制定的《入住手冊》，像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每天清晨，在固定時間起床（比宴琛晚一個小時，完美避開），輕手輕腳洗漱；在唯一被允許的餐廳區域，默默吃掉家政準時送來的、寡淡但精致的“健康餐”，連咀嚼都小心翼翼；大部分時間，他都把自己關在客臥里，窗簾緊閉，像個見不得光的幽靈。

他不敢看電視（怕聲音），不敢大聲聽歌（即使戴著耳機也怕震動），連走路都踮著腳尖，生怕發出一絲多余的聲響，驚擾了隔壁那位不知道什么時候在休息的活閻王。唯一的娛樂，是擺弄那個冰冷的加密通訊器，或者對著窗外那片被精心修剪、卻毫無生氣的幾何庭院發呆。

宴琛的存在感，卻無處不在。

即使刻意避開，蘇澈也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種冰冷的、無形的壓迫。清晨，隔壁主臥門開關那極其輕微卻又精準無比的“咔噠”聲；偶爾在客廳邊緣驚鴻一瞥看到的那道挺拔、冷硬、目不斜視、仿佛他根本不存在的背影；空氣中那永遠恒定、帶著高級雪松和臭氧氣息的、象征著絕對秩序和潔凈的味道……都在無聲地提醒著他，誰是這里真正的主宰。

而宴琛看他的眼神——如果偶爾在走廊盡頭狹路相逢——那更是如同實質的冰刃。不再是單純的厭惡，更添了一種冰冷的審視和……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在看什么攜帶病菌的危險物品般的警惕。每當這時，蘇澈就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要凍僵，立刻垂下眼，貼著墻壁，以最快的速度溜回自己的“牢房”，心臟狂跳半天才能平息。

恐懼、壓抑、無聊、還有對未來的絕望，如同沉重的枷鎖，壓得蘇澈喘不過氣。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這座用金錢堆砌的、光鮮亮麗的牢籠，比王德發的壓榨、比私生粉的騷擾更讓他窒息。

這天傍晚，蘇澈又一次像完成儀式般，在餐廳區域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他的“健康餐”。家政機器人無聲地滑過來收走了光潔如新的餐具。他百無聊賴地回到客臥，巨大的空虛感再次襲來。

窗外，城市的霓虹開始閃爍，如同遙遠的、與他無關的煙火。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習慣性地摸出那個冰冷的加密通訊器。上面依舊只有那幾個冷冰冰的預設聯系人。他盯著“林凜”的名字，手指懸在半空，最終還是沒敢按下去。問什么？問能不能要本雜志？問這里有沒有WIFI密碼（雖然明知不可能）？

巨大的無聊和一種被世界遺忘的孤獨感，像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他泄憤般地用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胡亂劃拉著，像在發泄無處安放的精力。通訊器界面簡潔到極致，除了通訊錄和基礎設置，只有一個內置的、功能極其有限、只能瀏覽特定幾個官方新聞源的加密瀏覽器。

蘇澈鬼使神差地點開了那個瀏覽器圖標。屏幕亮起幽藍的光，映著他麻木的臉。他漫無目的地滑動著那些枯燥乏味的財經快訊和官方通告，每一個字都像催眠符。就在他眼皮開始打架，準備扔掉這個比他還無聊的玩意兒時——

屏幕頂端，一個極其微小、幾乎難以察覺的推送圖標，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

那圖標的設計風格，與整個通訊器冰冷簡潔的界面格格不入，帶著一種網絡小廣告特有的廉價感和獵奇感，一閃即逝！快得如同幻覺！

蘇澈的手指一頓。

什么東西？

這破通訊器還能收到推送廣告？林凜的團隊也會有這種漏洞？

強烈的好奇心瞬間壓過了無聊和麻木。他立刻手指上滑，點開了那個小小的、已經消失的通知欄。

一條推送標題，帶著刺眼的猩紅色感嘆號，赫然出現在屏幕頂端：

【#爆！勁爆內幕！宴氏死敵重金懸賞！求宴琛絕密出浴照！】

蘇澈的瞳孔驟然放大！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

宴琛？出浴照？懸賞？！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近乎本能的八卦雷達瞬間啟動！他手指顫抖著，毫不猶豫地點開了那條推送！

頁面跳轉速度極快，顯然經過了特殊的加密和加速處理。一個設計花哨、充斥著各種彈窗廣告、充滿了地下論壇風格的頁面跳了出來。最頂端，一行加粗的猩紅色大字如同滴血的橫幅：

【江湖通緝令！】

目標：宴琛（宴氏集團掌舵人）

需求：其于帝景壹號事件當晚（10月X日），在頂層套房浴室內，未被直播鏡頭捕捉到的、清晰的、未打碼的“出浴”或“半身”照片/視頻！要求：高清！無水印！角度刁鉆！能體現“關鍵部位”尤佳！

懸賞金額：RMB1，000，000.00（壹佰萬元整）！

交易方式：絕對匿名加密渠道！先驗貨，后付款！安全無憂！

截止日期：X月X日（過時不候！）

發布者：X先生（信譽保證，童叟無欺！）

下面還煞有介事地附上了幾張模糊不清、明顯是偽造的所謂“宴琛健身圖”作為“參考”，以及一個不斷跳動著倒計時的加密聯系方式圖標。

一百萬！

就為了幾張宴琛洗澡的照片？！

蘇澈的大腦被這巨大的信息量和荒謬感沖擊得一片空白！他死死盯著屏幕上那串刺眼的零，又猛地抬頭，視線仿佛穿透了冰冷的墻壁，落在了隔壁那個巨大的、他曾經狼狽摔進去過的、此刻正氤氳著水汽的……浴室方向！

一個極其大膽、極其作死、卻又帶著致命誘惑力的念頭，如同野草般在他被壓抑得幾乎枯死的心里瘋狂滋生！

錢！

一百萬！

他現在最缺的是什么？是錢！是能讓他擺脫吸血鬼家人、擺脫王德發控制、甚至未來能有點安身立命資本的錢！宴琛那個活閻王，捏死他如同捏死螞蟻，但……如果能拿到這筆懸賞……

這個念頭一起，就像魔鬼的低語，再也無法遏制！

就在此時！

“嘩啦——”

一陣清晰無比、隔著墻壁隱隱傳來的水流聲，如同天籟（或者說惡魔的召喚），精準地鉆入了蘇澈的耳朵！

是主臥浴室！

宴琛在洗澡！

時機！

蘇澈的心臟瞬間狂跳起來，像被注入了過量的腎上腺素！恐懼、理智、對宴琛的忌憚，在這一百萬現金的誘惑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感覺自己像個被逼上絕路的賭徒，眼前只剩下那金光閃閃的籌碼！

他猛地從床上彈起來！赤著腳，像一道無聲的影子，瞬間溜到了客臥門口！他將耳朵死死貼在冰冷的門板上，屏息凝神。

隔壁浴室的水流聲持續著，穩定而清晰。沒有其他動靜。

宴琛還在里面！

機會稍縱即逝！

蘇澈深吸一口氣，用盡畢生的勇氣和潛行技巧（再次感謝拍古裝劇的經驗），悄無聲息地擰開房門。走廊里一片昏暗，只有主臥門縫下透出的光線，以及……主臥虛掩著的門內，更深處傳來的、更清晰的水流聲！

宴琛洗澡……竟然沒關嚴主臥的門？！

這個發現讓蘇澈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是天助我也？還是……致命的陷阱？！

金錢的誘惑如同熾熱的巖漿，瞬間沖垮了最后一絲理智的堤壩。去他媽的陷阱！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大不了被宴琛發現，再被扔出去一次！反正已經在地獄里了，還怕什么？！

他像一只被百萬巨款驅動的幽靈，抱著一種近乎悲壯的瘋狂，赤著腳，貼著冰冷的地面，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動靜，朝著那扇虛掩的、流淌著水聲和金錢誘惑的主臥房門，無聲無息地滑了過去！

他輕輕推開一條門縫，閃身而入。

主臥內光線昏暗，只有浴室方向透出明亮的暖光，混合著氤氳的水汽彌漫出來。空氣中漂浮著熟悉的、高級的雪松與廣藿香沐浴露的氣息，比客臥濃烈得多。

蘇澈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幾乎要蓋過那嘩嘩的水聲。他像做賊一樣，屏住呼吸，踮著腳尖，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朝著那光亮的源頭——浴室的方向挪去。

終于，他挪到了浴室門口。

浴室的門……竟然也只是虛掩著！留著一道不小的縫隙！

蒸騰的白色水汽正從門縫里源源不斷地涌出，帶著溫暖濕潤的氣息。嘩嘩的水聲如同最誘人的魔音。

蘇澈感覺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他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將眼睛湊近了那道充滿誘惑和危險的縫隙……

視線穿過氤氳的水汽。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巨大的、如同小型泳池般的下沉式白色大理石浴缸。水面漂浮著厚厚一層雪白細膩的泡沫，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珠光。

而浴缸中……

宴琛正背對著門口的方向，浸泡在溫熱的泡沫中。他只露出了線條寬闊流暢的肩背和一部分緊實的后腰。濕漉漉的黑發凌亂地貼在頸后，水珠順著他完美的背肌線條緩緩滾落，滑入被泡沫遮掩的深處。結實的手臂隨意地搭在浴缸邊緣，一只手拿著手機，似乎正在處理什么信息，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冷硬的側臉輪廓。

雖然只是背影，但那寬闊的肩背、緊窄的腰線、流暢而充滿力量的肌肉線條，在氤氳的水汽和柔和的燈光下，構成了一幅極具沖擊力的畫面！充滿了成熟男性獨有的、內斂而強大的性張力！遠比直播中斷前那驚鴻一瞥的半身更具視覺震撼力！尤其是那水珠滾落、沒入泡沫深處的瞬間，足以引發任何窺探者最狂野的想象！

蘇澈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一百萬！

這畫面絕對值一百萬！不，兩百萬都有人搶著要！

巨大的狂喜和一種近乎犯罪的刺激感瞬間沖昏了他的頭腦！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猛地從口袋里掏出了那個冰冷的加密通訊器！林凜的團隊為了“監控”他，并沒有沒收這個設備，只是限制了功能，但它的拍照和錄像功能……是完好的！

他顫抖著手指，飛快地點開相機功能。鏡頭對準門縫，屏幕上的畫面因為激動而微微晃動。他努力穩住呼吸，調整角度，試圖捕捉最清晰、最具“價值”的畫面……

就在他屏住呼吸，指尖即將按下快門鍵的千鈞一發之際——

浴缸中的宴琛，仿佛背后長了眼睛，又或者是對窺探有著野獸般的直覺，猛地轉過了頭！

冰冷銳利、如同鷹隼般的目光，穿透氤氳的水汽和狹窄的門縫，如同兩道無形的、淬著寒冰的利箭，精準無比地、狠狠地釘在了門外那個正舉著通訊器、一臉狂喜與驚恐交織的年輕男人臉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

水聲嘩嘩。

水汽氤氳。

四目相對。

蘇澈臉上的狂喜瞬間僵住，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迅速褪成慘白！他舉著通訊器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涼，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動。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宴琛那雙深不見底、此刻翻涌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怒和……一絲難以置信的荒謬殺意的眼睛！

完了！

被抓現行了！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間攫住了蘇澈的心臟！他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宴琛從浴缸里沖出來撕碎！

就在這空氣緊繃到極致、宴琛眼中的暴怒即將化為實質風暴噴薄而出的瞬間——

蘇澈那被恐懼和巨額懸賞刺激得幾乎宕機的大腦，在求生欲的極限壓榨下，竟然如同被雷劈中般，猛地閃過一道亮光！一個極其荒謬、極其大膽、卻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念頭，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浮現！

他幾乎是憑借著身體的本能，在那足以凍裂靈魂的冰冷注視下，猛地將舉著的通訊器屏幕翻轉過來！屏幕幽藍的光照亮了他慘白如鬼、卻又強行擠出一個近乎諂媚討好笑容的臉。

他抬起頭，努力忽略宴琛那足以殺人的目光，對著門縫里那個泡在泡沫中的、如同暴怒海神般的男人，露出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那笑容帶著十二萬分的討好、心虛，以及一絲破釜沉舟的瘋狂，用盡全身力氣，壓低了聲音，卻清晰地、帶著一種近乎討價還價的語氣，朝著門縫里喊道：

“老…老板！”

“分我一半獎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