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狂暴的業火洪流如同失控的太古兇獸,挾裹著足以焚滅神魂的毀滅之意,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紅藥!
紅藥煙熏妝下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針!死亡的寒意瞬間炸開脊背!她對凌瑤的業火反噬有所估計,卻沒想到在骨鈴碎裂和毒藥刺激的疊加下,這爆發竟狂暴如斯!那暗紅色的炎流還未真正及體,炙熱扭曲的勁風已將她的紫發和衣袍瘋狂卷動,皮膚傳來燒灼般的刺痛!
“瘋子!”紅藥暗罵一聲,眼底卻掠過一絲近乎瘋狂的狠厲!她竟不退反進!捏著凌瑤下頜灌藥的手非但沒有松開,反而猛地一個旋身!
“砰!”
她用自己包裹著一層薄薄青色毒氣的小巧肩背,硬生生撞在凌瑤翻滾噴涌的業火側翼!同時另一只手上暗勁爆發,將那團即將滑落的墨紫色毒膠更深地捅進凌瑤因慘嚎而張大的咽喉!
一股冰與火轟然對撞的恐怖力道在兩人身體接觸處炸開!
“噗——!”紅藥只覺一股焚盡萬物的炙熱能量狠狠灌入左肩,悶哼一聲,嘴角瞬間溢出一縷暗紅色的血絲!護體的稀薄毒氣瞬間潰散,肩背處的紫衣發出焦糊味!但她的眼神銳利依舊,借助這股對沖的巨力,身形如同被抽打的陀螺般,借著凌瑤身體撞來的狂暴勁道,猛地向斜后方彈射開去!
轟隆——!
失控的業火失去目標,如同失控的巖漿柱,狠狠轟擊在紅藥原本站立位置的石窟巖壁上!堅硬無比的深黑色巖壁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瞬間被熔出一個直徑數尺、深不見底的焦黑孔洞!邊緣流淌著暗紅色的熔巖,如同惡獸淌血的喉嚨!狂暴的氣浪夾裹著灼熱的碎石和濃烈的硫磺毒霧席卷整個骨巢!
凌瑤蜷縮的身體再次被氣浪掀飛,重重砸在更遠處堆積的枯骨山上,發出“咔嚓咔嚓”的骨骼碎裂聲,劇痛讓她幾近昏厥。紅藥也被沖擊波狠狠掃中,踉蹌數步才勉強穩住,嘴角血痕更深,左肩處火辣辣地疼,眼神卻死死釘在焦煙彌漫中的凌瑤身上。
業火熔巖的余燼仍在石壁上滋滋作響,散發著高溫。骨巢內一片狼藉,斷裂的白骨焦黑扭曲,腥臭的毒液被蒸騰,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焦糊惡臭。唯有那道巨大的熔巖孔洞,如同猙獰的傷疤,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爆發的恐怖力量。
靜。
令人窒息的靜。
只有凌瑤粗重痛苦到極致的喘息聲,和紅藥壓抑低沉的呼吸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凌瑤的意識浮沉在一片冰火交織的煉獄。毒膠入腹帶來的那蝕骨冰寒與業火焚身的毀滅灼痛在她體內展開拉鋸戰,每一次沖突都像是要將她的身體和靈魂徹底撕裂開!臟腑被反復灼燒又凍僵,經脈寸寸扭曲崩裂又被強行修復,無休無止的劇痛如同億萬毒蟻在啃噬骨髓!喉嚨里全是灼熱的鐵銹味和那毒膠難以言喻的腥惡氣息。她痛苦地蜷縮著,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
就在這無邊的痛苦中,一絲異樣的清冷感如同極地寒流,悄然從她緊攥的右手掌心彌漫開來。
那只手因為骨鈴碎裂而皮開肉綻,血水混著骨屑滲滿了指縫。此刻,一股源自碎裂骨鈴的、微弱卻異常精純的陰寒怨氣,正如同清冷的溪流,不斷滲入她血肉模糊的手掌。這股怨氣冰冷刺骨,帶著濃稠的憎恨和不甘,但詭異的是,它所流過的地方,那狂亂暴走的業火之力,竟仿佛被無形的寒鐵撫過,躁動的毀滅欲望被強行壓制了一線!
一絲微弱的清明被這怨氣澆灌而生。
凌瑤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簾,血瞳中狂暴的赤焰稍稍黯淡了一絲,露出被極致的痛苦折磨到失焦的瞳孔。視野一片血紅模糊,但她下意識地、緩緩抬起自己那只殘破的右手。
掌中,那枚布滿蛛網般暗金裂紋的白骨鈴鐺依然沒有徹底碎裂,但也瀕臨破碎的邊緣。裂痕深處,那朵細小的黑色火焰此刻瘋狂搖曳跳動著,像是瀕死前的掙扎,散發出更加濃烈的不祥氣息。然而,正是這股冰冷的怨氣,此刻正維系著她搖搖欲墜的意識,強行調和著體內兩股毀滅性的能量——業火與毒膠!
“還……沒死透?”一個帶著幾分虛弱沙啞、卻依舊難掩尖刻嘲諷的聲音傳來。
紅藥捂著灼傷的左肩,步履有些虛浮地慢慢走近。她的煙熏妝花了些許,臉上沾染了煙灰和一點血跡,使得那張本就顯得妖異的臉龐更添幾分狼狽與猙獰。但那雙眼睛,銳利得如同打磨過的玄冰碎刃,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光芒——那是看到了絕世瑰寶在痛苦中艱難成型的興奮與貪婪。
她在凌瑤面前幾步遠處停下,無視對方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暴虐紅光和因痛苦而產生的獸性,俯視著這個被反噬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白發少女。
“算你命硬,抗住了老娘這劑‘蝕骨鎮魂膏’。”紅藥咧開嘴,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笑得既得意又危險,“知道不?剛才你差點就把這好不容易搭起來的窩給炸穿,連帶著把老娘也揚了!”她指了指身后巖壁上那個兀自冒著青煙的、觸目驚心的焦黑孔洞。
凌瑤喉嚨里發出一陣渾濁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血瞳死死盯著紅藥,充滿了獸性的警惕與不信任,還有一絲剛剛擺脫徹底毀滅深淵的茫然。
“別那么看我,”紅藥渾不在意地擺擺手,眼神卻銳利地掃過凌瑤垂落在地、已經徹底淪為死寂霜白的發絲,也掃過她緊攥骨鈴的手,視線在那裂縫處跳動的黑焰上短暫停頓,“姐還指望你這把火多燒幾個仙門糧倉呢。”
她說著,突然一屁股在凌瑤身邊不遠處一塊相對平整的獸骨上坐下,動作扯動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地“嘶”了一聲。
“業火……業火……”紅藥仿佛在咀嚼這兩個字,眼中算計的光芒閃爍,“聽著唬人,我看吶,就是只靠脾氣、不懂得收放的爆裂野豬!”她毫不留情地下著定義。
凌瑤掙扎著動了動,似乎想反駁,卻被體內新一輪的冰火沖突疼得眼前發黑,再次痛苦地蜷縮起來。
“不服氣?”紅藥嗤笑一聲,從腰間摸出一根慘白的骨針(和固定發髻那根類似),毫不在意地剔著沾血的指甲縫,“你剛才燒得多猛,全靠硬撐!跟點炮仗似的,炸了就死!結果呢?連頭狼崽子都得靠牙啃!”她指的是劫糧時凌瑤那毫無章法、狂暴吞噬魔狼的畫面,“你這股勁兒,想不想燒得更久?更狠?燒的時候……別總把自己那點兒小命順帶燎沒了?”
她的話像淬毒的鉤子,又一次精準地勾住了凌瑤最深的恐懼與渴望。
凌瑤血瞳中翻涌的暴虐和痛苦深處,掙扎出一絲微弱但清晰的光芒——那是求生的本能和對力量極致的貪婪!復仇需要力量,而力量需要控制!否則,不過是自毀的煙花!
紅藥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絲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她忽然不再說話,反而伸出一根染著紫色蔻丹的食指。
然后,在凌瑤迷惑痛苦的目光注視下,她猛地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一滴粘稠深紅、混合著微弱墨紫色毒素氣息的鮮血溢出。
紅藥的眼神變得極其專注而詭異,仿佛在進行某種神圣而邪惡的儀式。她以帶血的指尖為筆,毫不猶豫地在兩人面前冰冷潮濕的地面(地面上還沾著骨屑和干涸的污血),一筆一劃,緩緩描繪起來。
那并非仙道飄渺靈動的符文!
每一筆都沉重、滯澀,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怨毒和詛咒意味!線條扭曲嶙峋,充滿力量感,如同用尖刀在石頭上鑿刻出來的野獸爪痕,卻又遵循著某種詭異而深奧的規律。整體像是一個蜷縮咆哮的惡鬼,又像是一朵被烈火灼燒卻依舊扭曲綻放的……詭異蓮花圖紋?
墨紫色的鮮血滲入冰冷潮濕的泥土和骨粉,迅速干涸發暗,隱隱有微弱的黑氣升騰繚繞。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極其壓抑、邪惡的咒怨氣息,令人心頭發堵,神魂動搖!
這圖案散發出的氣息,竟與她體內業火紅蓮核心的某些毀滅本源隱隱共鳴!
更讓凌瑤震撼的是,這血符的最后一筆,紅藥竟猛地抓住凌瑤那只緊攥骨鈴、鮮血淋漓的右手!
紅藥的手指異常冰冷,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咔嚓!
已經瀕臨碎裂的骨鈴邊緣再次傳出細微的崩裂聲!內里瘋狂跳動的黑焰似乎被這動作強烈刺激了一下!但紅藥毫不在意,強硬地將凌瑤染滿鮮血的右手中指,摁在血符最核心、一個類似“根蒂”處的轉折點!
瞬間,凌瑤的血液、骨鈴的裂痕黑焰氣息、紅藥蘊含毒咒的血液,在這污穢邪異的符文上交匯!
嗡!
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意志,夾雜著無盡吞噬的饑餓感、深入骨髓的怨恨、焚滅世間的怒火……如同開啟了一個通往無盡痛苦深淵的鑰匙,蠻橫而狂野地,順著凌瑤染血的指尖,狠狠撞入她的識海!
“噬——罪——咒!”一個仿佛來自九幽深淵、充滿怨毒與貪婪的低沉魔音,直接在凌瑤靈魂深處炸響!
凌瑤血瞳驟然收縮成針!她那滿頭徹底霜白、垂落在塵土中的發絲根部,被石壁上持續滴落的墨綠毒液悄然沾染了幾縷——那原本死寂冰冷的霜白,在劇毒的浸潤下,竟然泛起了極其詭異而妖艷的……暗綠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