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梔子,愿君知子。
春去秋來,四季更迭?;ㄩ_花謝花滿天,往事回首,終為塵埃。
窗外雨雪紛紛,雪依附于枝頭,惹的花瓣滿地垂落。偌大的紫凌閣內(nèi)燭光搖曳,里外以金為鍍,以壁作畫。而這兒氣派的布局,卻沒有一絲生氣。
這是羽墨欽被軟禁的十余載,也是痛不欲生、茍延殘喘的十余載。
如今也該有個了斷了。
正值午時,羽墨欽如往日一般喚來丫鬟。但這次,她想,再品一品銀耳羹的味道。記憶中濃稠、香甜的回味。
面對主子第一次主動提出有想進食的欲望,葉緒鼻頭一酸,連連點頭應(yīng)下。隨后,趕忙吩咐手下幾個丫鬟,然后退出去備食。
看這兒這派景象,羽墨欽不禁想笑,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笑。不知是自己是可悲還是可笑,落得如此境地。當年陪嫁丫鬟,如今留下的所剩無幾。帝王居心難測,從最初的待己如初到如今的算計猜疑。而自己的至親至愛,也受此牽連,落得個誅九族的下場!
她拖著病態(tài)的身軀,艱難的移動步伐,走走停停,時不時發(fā)出喘息聲兒。
三尺白綾懸掛在半空,絲線泛著光澤。指尖觸碰剎那,萬般思緒涌動。
這上好的白綾,真真是多虧了帝王的恩賜?。?/p>
羽墨欽眼睛布滿血絲,嘴里血腥味彌漫。尖銳的指尖深陷手心,鮮紅的血液滴落,綻放出斑斑點點的小花。
曾幾何時,我們都不再似從前。
腹中的胎兒尚未成型,便要草草了結(jié)一生。還未曾來得及見父親一面,和他傾訴家常。還未曾體會安穩(wěn)度日,便困居于深宮樓閣,還未曾……
窒息感籠絡(luò)全身,空氣漸漸稀薄,她痛得幾乎暈厥,求生欲本能的致使她掙扎幾番,便沒了聲響。
“娘娘?!?/p>
葉緒敲了敲門,輕喚好幾聲。見人遲遲不應(yīng)答,心里越發(fā)不安。
“娘娘,你聽得到嗎?”
敲門聲越發(fā)猛烈,伴隨著尖銳的高喊。雖然已失禮儀,葉緒卻顧不上這些,打算直接硬闖進去。
而旁邊的侍衛(wèi)卻略顯為難,但也許也感知不對勁,便未加阻撓。任由她進去了。
“??!”
慘叫聲響徹整個宮殿,久久不曾散去。風(fēng)雪下得愈發(fā)得大,仿佛讓輝煌的建筑披上了素凈的外衣。
如果說,讓葉緒難忘終身的記憶,那大概是殿堂之下,羽墨欽扭曲的面孔上無法合上的雙眼。
公元前六百七十年,貴妃因病不愈,薨逝。
民間傳聞,貴妃去世之時,面目猙獰,形態(tài)恐怖。而當朝圣上卻未曾前去見過一面,只是素衣著身七日,便草草了結(jié)。
“叮咚,恭喜玩家達成BE結(jié)局?!?/p>
刺耳的機械聲不合時宜的響起,劃破了寂靜。
羽墨欽放下鼠標,久久不能平復(fù)。心里的酸澀感充斥全身。雖然自己只是身為一名玩家,但作為女主視角,也不由得心疼她的遭遇,含恨而終并不是她想要的。
而女主仿佛曇花一現(xiàn),便轉(zhuǎn)瞬即逝。
如果能重來,希望你下一世平安喜樂,無憂無慮。
“這個死游戲怎么回事啊,條條大路通往死亡結(jié)局,啊啊啊,我要舉報舉報!”
羽墨欽怒摔鼠標,控訴著她的不滿。
而電腦似乎感應(yīng)到她的的情緒,屏幕不斷閃爍。正當她準備上前查看,突然,一道白光乍現(xiàn)將她吞噬了進去。甚至連哀嚎聲都來不及發(fā)出。
世界終歸為寧靜。
“檢測指標,游戲繼續(xù)進行中,請玩家努力存活下去。”
機械聲再次響起,回蕩在房間的每個角落。
“欸……快醒醒?!?/p>
羽墨欽意識處于混沌之中,隱隱約約感到身體被不停搖晃,以及耳邊的嘈雜聲時不時響起。
“唔,吵死了。”她嘟囔著,口齒有些不清晰。
些許是起床氣還未消退,她眉頭緊皺,小臉皺巴巴的,似乎有些不耐煩。
不知是她的話起了效果,還是旁人已經(jīng)拂袖而去,喧鬧聲兒漸漸消退,直至靜默。
可不知怎得,羽墨欽衣衫里被絲絲涼意入侵,周遭的溫度似乎也急速驟減。她忍不住抖動身體,試圖驅(qū)散冷意。
突然,她的身體泛起密密麻麻的瘙癢,似乎是蜿蜒前行的小蛇游走于身體之上,令人難以忍受。不一會兒,瘙癢感變?yōu)殡[隱酸痛。
就算是惺忪的睡意也在此刻消失殆盡,她猛然驚醒,下意識環(huán)顧四周,尋找著罪魁禍首。
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只見屋檐由幾根毛草支棱,墻壁由黃泥砌筑,出現(xiàn)幾道裂縫。灶臺尚留有余溫,時不時冒出蒸騰的熱氣,房屋整體偏簡陋,空氣殘留著絲絲藥草的苦澀味兒。
除此之外,一位身著灰色粗布衣衫的老者正怒氣沖沖的盯著自己,一手捻著胡須,一手拿著細針,透露著些許埋怨的意味。
羽墨欽險些暈厥過去,一度沉浸在自己還在做夢的自我洗腦中,自動開啟出廠模式。
雖然身為文游妹,穿越、無限流、位面世界等設(shè)定她適應(yīng)度還是挺高的,面對美男腹肌長腿也是來者不拒,但眼前帶著怨婦一樣的大叔是誰???還有她的豪宅別墅呢?現(xiàn)在還來得及回爐重造嗎?
“誒……這位大爺……今夕是何年?。俊彼遄弥f辭,秉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原則,打算打探一些信息,方便為自己謀劃出路。
“你個死丫頭,整天不好好精通醫(yī)學(xué),整日胡言亂語、無所事事,你想氣死為師啊!”他面色漲紅,撫著上下起伏的胸腔,泡沫星子四處飛濺。
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越問越糊涂。
這一問倒是引起了導(dǎo)火索,羽墨欽打算消停些,滅滅火。于是,拿出她原先推銷產(chǎn)品哄騙人的話術(shù)旁敲側(cè)擊,引出關(guān)鍵信息。
她按住正在喋喋不休的老者,放柔了力道,有緩有急,有輕有重的施展技術(shù)。一會兒糖衣炮彈轟擊,一會兒捏捏肩,捶捶腿。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老者輸出卡頓,嘴張了又合,反反復(fù)復(fù),最終咽進肚子。舒服的瞇上雙眼,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話。心情愉悅,還發(fā)出豪放爽朗的笑聲。
“師父,我姓甚名誰啊。”
“姓羽名墨欽?!?/p>
“家住何地?可無至親?”
“無父無母,這草藥閣便是你家。”
一通打聽下來,羽墨欽感覺如五雷轟頂,劈的里嬌外嫩。
如果當前信息屬實,那么她推測應(yīng)該穿到《長恨歌》的文游里,并手握苦命女主劇本。雖不知為何身在此處,也不知為何身為藥師變?yōu)橘F妃,只知道女主入宮選妃,寵幸有加,后來卻不知怎得被冷落,甚至險些打入冷宮,受人冷眼相待,污言穢語頻頻傳出,地位一落千丈。
更有甚者,暗中下迷藥,引狼入室,毀她清譽,被無數(shù)人唾罵,甚至連狗不如。卻仍然心系男主企圖能回心轉(zhuǎn)意,實則身為男主的皇帝,卻充耳不聞,日日笙歌。女主心灰意冷,于是上吊自盡,草草結(jié)束了這一生。
如果問羽墨欽當初為什么玩這個游戲,純粹是因為作者說這是最古早狗血的劇情沒有之一,激起了她的好奇心,便踏上不歸之路。
如果采訪鄙人的感受,羽墨欽一定一言不發(fā)。畢竟她說話難聽,還是別說了。
就這么形容吧,王寶釧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舔狗排行榜自己掉在了第二。
現(xiàn)在羽墨欽的想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掐斷厄運的喉嚨,茍住小命,不求大富大貴,只求榮華富貴的安然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