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一一”
隨著一聲清越的喝令,車輪緩緩停住。在丫鬟們的小心攙扶下,各家小姐依次下了馬車。
來自各地的秀女依照家世、籍貫,在太監的指引下緩緩前行。前方便是巍峨屹立的選閱大殿,殿前一位身著灰藍色蟒袍的總太監敏銳的審視著每一個秀女的臉龐。而旁邊神色刻板的嬤嬤,全身上下無一不細細打量。
殿內深處,珠簾玉幕,端坐于御座上的黃色龍袍興致缺缺的掠過,身旁身處高位的嬪妃目光如炬,面上笑顏如花。
留與撂定奪在于一瞬,太監刺耳的尖銳聲頻頻響起。
“宣一一青州七品官趙昀嫡女趙卿玥,入殿欽見。”
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緩緩顯現,她額頭觸地,跪行大禮,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臣女叩見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叩見各位娘娘萬福金安!”
而此刻羽墨欽悠閑的游蕩在御花園,忽然,一陣細微的啜泣聲傳入耳中,斷斷續續。
她循聲望去,呼吸淺淺一滯。
一個肉嘟嘟的小孩蹲在地上,頭埋伏于雙手之間,蜷縮成一團。
羽墨欽心下一動,不自禁的放緩腳步,走向那個小孩。
“三皇子,怎么了?”
還未等靠近,一道如沐春風的聲音響起。羽墨欽躲在一旁的花叢,悄悄探頭。
只見少年俯身蹲下,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
“宋哥哥,我的風箏……”小孩眼巴巴瞅著樹上吊掛著的風箏,踮起腳尖,卻怎么也夠不著。
宋知衍順著視線望去,眼中笑意更甚,“三皇子等著,臣為你取下來。”
也許宋知衍身形矯健,他并未借助外力。他如一片青葉隨風飄蕩,悠然飛躍而起。長臂一探,指尖輕勾,風箏便飄然落下。利落而迅捷。
眼見時間該差不多到了,羽墨欽轉身欲走。
可天不如我意!
偏偏這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踏碎了叢林的靜謐。步伐訓練有素,悠地轉向她所在的方向。
羽墨欽脊背一繃,屏住呼吸,目光警惕的投向聲源處。
“看夠了嗎。”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數道身影躥出,踏入空地。眼神掃過四周,手微微發力,緊緊按在腰間的刀刃上。每挪一步,羽墨欽的心便沉重幾分。
“哎呀,被發現了呢。”許淵故作調侃的姿態,一手持著折扇,緩緩走出。
“太子,好興致。”
宋知衍笑著,而卻笑不達底,讓人看不懂深意。
羽墨欽雞皮疙瘩瞬間起來,如今的處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如果不是系統突然給她分配任務,她就打算遠離劇情線,逃離世俗,茍到大結局,安穩度日。
偏偏在她入趙府時,系統突然激活,并告訴她由于原身怨氣值過高,影響世界運轉軌跡,必須消除原身的怨氣值,完成劇情線,修補崩塌界面,方可回到原來的世界。于是,她果斷拒絕,并想辦法逃跑。可是每逃一次,就會體驗一次猝死的感覺。這樣下去,沒等她回家,人先入土了。
于是她戰戰兢兢的完成劇情線,成為苦命的打工人。
而原身的怨氣值多數來源于許淵,所以解鈴還須系鈴人,羽墨欽只能先接近他,才有機會下手。
于是她鋌而走險,根據系統提供的位置,為自己刷個印象分。
“都說宋大人日理萬機,恪盡職守,現在看來,不如傳言所說呢。”許淵嗤笑一聲,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里的折扇。
“是嗎?”
宋知衍笑意暈染至眼底,帶著一絲涼意。他慢條斯理整理著袖口,抬眼,望向許淵的身后。停留片刻,便轉身離開,而余音還回蕩在這里。
“那還請太子明鑒。”
羽墨欽陡然松了一口氣,送走這尊大佛,她緊繃的弦也卸了下來。
如今此地不宜久留,任務是不可能完成了,她還是趕緊回去。晚一點兒,翠翠就該暴露了。
“怎么?看完戲就想走嗎?”
羽墨欽剛邁出的腳僵在半空,而輕飄飄的話語如同淬了毒的細針,讓她冷汗直流。
不是我,不是我……
她心里默念,給自己一點兒心理慰籍后又匍匐前行。
許淵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嘴里噙著玩味的笑意,手里折扇一下一下敲打著手心。而身側的侍衛收到指令,死死堵住羽墨欽的去路,密不透風。
“本宮倒是好奇,”許淵向前鍍了一步,手里的折扇強制抬起她的下巴,“如若剜掉你的雙眼,是不是就不會亂看了。”
說著,身側的侍衛上前一步。刀柄散發的寒光讓羽墨欽心下一顫,感覺下一秒魂兒也快出來了。
「系統,系統,SOS!」
「你宿主我快嘎了」
任憑她怎么呼救,系統都沒有回響,懸著的心也是終于死了。
“嗯?”
許淵似乎也失去了耐心,動動手指,那刀劍的金屬質感清晰地貼近羽墨欽肌膚,激起一陣戰栗。
過往如走馬觀花在腦海中播放,死亡的邊緣激發了她超強的記憶力。
游戲中許淵似乎金屋藏嬌,他的人設性情多疑,瘋批變態,源于兒時母妃失寵,宮人捧高踩低,惹得妃子染上失心瘋。而自己被眾多皇子欺凌,雨雪紛飛的冬季卻為了取暖,低三下四向侍女討要木材,在破爛不堪的屋中捕捉老鼠飽腹。
無疑與眾多俗套話本一樣,那個人像一束光,給予許淵溫暖。面臨死亡的風險偷偷為他送食物,在他失眠時,為他講話本助眠。
而如今,她身患惡疾,宮里的太醫卻束手無策。無法醫治,以至于前世患病而死。因為女主中的是毒,而恰好一一
“我的血可以治病!”
這幾個字,如同驚雷,在死寂的御花園炸開。
空氣似乎凝固。許淵連平時的偽裝也卸下,目光在她的臉上寸寸掃過,似乎在辨別真假。
“你說……什么?”許淵難以置信的開口,聲音嘶啞的可怕。
羽墨欽咽了口唾沫,強迫自己直視他,一字一頓的說:“我說,留我一命,我能幫你。”怕說漏嘴,又補充道:“我是一名藥師,留下我,我能帶給你更多價值。”
他的目光太過復雜,有懷疑、有審視。更多的是……燃起的一絲希冀。
“呵……”他上前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隨后微微俯身,冰冷的語氣拂過耳廓:“你知道,欺騙本宮的下場嗎?”
羽墨欽強忍著后退的本能,急速說道:“知道。墨欽說的句句屬實,如若欺騙,大可以把我千刀萬剮,絕無怨言!”
開玩笑,生死攸關的大事,我能拿我性命做賭注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久到羽墨欽感覺快要窒息了。
“取針。”
許淵緩緩起身,對著空氣,吩咐著。
很快,侍衛端回一個托盤。上面放著細小的針線,以及潔白無瑕的瓷器小碗。
羽墨欽見此,主動伸出右手放在玉碗的邊緣。
“呃!”沒等羽墨欽反應過來,指尖便傳來尖銳的刺痛。一滴血珠迅速凝聚,在眾人的注視下,滴落而下。
嗒。
過了片刻。
玉碗里的停放的細針并未發出奇異的變化,而血珠與普通血液沒有任何區別。
也許,突然能體會“上對花轎嫁錯郎”的感覺了。
不知為何,羽墨欽有點兒能看到閻王爺在向她招手了。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