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凄厲到扭曲的尖叫,劃破了這片凝固的空氣。
是喬鶯鶯。
她記起了自己剛才說了什么。
不。
不!
“不是我!”
喬鶯鶯猛地甩開助理的手,整個人狀若瘋癲。
“不是我說的!”
她披頭散發,妝容哭得一塌糊涂,指甲狠狠抓撓著自己的手臂,留下一道道紅痕。
“是她!是顏蕪!”
她用盡全身力氣,指向那個站在不遠處,安靜得像個局外人的顏蕪。
“她對我用了妖法!”
“她控制了我!她也控制了奕辰!”
“我們說的都不是真心話!是她逼我們說的!”
這番指控顛三倒四,毫無邏輯。
可對于一個溺水的人來說,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死死抓住。
周奕辰的經紀人渾身一震。
他那雙已經化為死灰的眼睛里,驟然亮起了一線詭異的光。
妖法?
對。
妖法!
一個正常的、理智的人,怎么會當眾說出那種話?
這不合理。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瘋了。
被顏蕪這個瘋子,逼瘋了!
他立刻向喬鶯鶯的助理遞去一個信號。
那助理也是個機靈的,瞬間領會,立刻沖上去抱住“崩潰”的喬鶯鶯。
“鶯鶯姐!你冷靜點!我們知道不是你!”
“你和周老師都是受害者!你們被那個瘋子刺激得精神失常了!”
這話說得極大聲,確保了在場每一個人都能聽清。
“導演!”
周奕辰的經紀人一個箭步沖到已經呆滯的導演面前,壓低了聲音,語速快得像連珠炮。
“直播掐了沒有?”
導演下意識地點頭。
“掐了,出事第一時間就掐了。”
“好!”
經紀人咬著牙。
“現在,立刻,清場!把所有人的手機都收上來,所有素材封存!”
“今天的事,誰敢泄露出去半個字,就是跟我們公司,跟周家為敵!”
他的話里帶著赤裸裸的威脅。
導演被他陰鷙的表情嚇得一個哆嗦,連忙對著場務大喊。
“都愣著干什么!清場!快!”
山谷里頓時亂成一團。
工作人員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拾設備,驅散圍觀的嘉賓。
周奕辰的經紀人則已經退到一邊,掏出手機,撥通了公關團隊的電話。
他的表情冷得像冰。
“立刻發通稿。”
“主題:藝人錄制節目受驚嚇,導致精神恍惚,胡言亂語。”
“把水攪渾。”
“把顏蕪打成一個為求上位不擇手段、甚至會使用一些邪門歪道手段的瘋子。”
“對,就說她精神有問題!”
“把周奕辰和喬鶯鶯,塑造成受害者!”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說了什么。
經紀人冷笑一聲。
“證據?喬鶯鶯歇斯底里的樣子不是證據嗎?周奕辰語無倫次的樣子不是證據嗎?”
“一個正常人,會說自己推石頭嗎?”
“他們就是被逼瘋了!”
“水軍呢?買!熱搜,上!”
“#周奕辰喬鶯鶯受害者#,#顏蕪滾出娛樂圈#,#戀綜錄制現場疑發集體癔癥#,把這些詞條給我頂到爆!”
“還有,那個謝倦野的傷,也給我拖下水。”
“就說誰知道是不是顏蕪這個災星害的,他的傷勢另有隱情!”
掛斷電話,他抬起頭,陰冷地看向顏蕪。
而顏蕪,從始至終都只是安靜地看著。
顏蕪的助理,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她扯著顏蕪的袖子,聲音都在發抖。
“蕪蕪姐,我們,我們現在怎么辦啊?”
“他們都在罵你……”
網絡上的腥風血雨,幾乎是瞬間就席卷了整個平臺。
直播雖然被掐斷,但最后那幾秒鐘混亂的畫面,周奕辰那句石破天驚的咆哮,還有喬鶯鶯那句“算好了角度”,足夠讓事情發酵。
【臥槽!我沒聽錯吧?周奕辰說他推了石頭?】
【前面的,你聽錯了,是顏蕪那個瘋婆子把我們哥哥逼瘋了!沒看到哥哥都語無倫次了嗎!】
【就是!鶯鶯都嚇得精神失常了!顏蕪這個女人有毒吧!滾出娛樂圈!】
【心疼我方鶯鶯和周奕辰,錄個節目碰上這種災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顏蕪滾出娛樂圈#這個詞條必須頂上去!這種劣跡藝人就該被封殺!】
周奕辰與喬鶯鶯的粉絲戰斗力驚人。
在公關團隊的引導下,他們迅速占領了輿論高地。
無數的謾罵、詛咒、p出來的遺照,潮水般涌向顏蕪的社交賬號。
黑紅,也是紅。
可這種黑,是足以將一個藝人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的。
“蕪蕪姐……”
小助理看著手機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詞匯,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顏蕪終于有了點反應。
她偏過頭,看向自己的助理。
她伸出手,不是為了安慰,而是拿過了助理的手機。
她垂下頭,滑動著屏幕,一目十行地看著那些對自己的攻擊。
臉上沒有什么憤怒,也沒有什么委屈。
反而……
是種類似于學者看到了新奇研究課題的專注。
“有趣。”
顏蕪輕聲說。
助理愣住。
“什么?”
“原來凡間的‘因果’,是這樣運作的。”
顏蕪抬起頭,唇角彎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以謊言為‘因’,以眾人的憤怒為‘緣’,結出來的,就是顛倒黑白的‘果’。”
“這比我們合歡宗的幻術,可要有意思多了。”
她這番神神叨叨的話,小助理一個字都聽不懂。
她只覺得,自己的藝人,好像真的被刺激得不正常了。
顏蕪沒有再理會旁人。
她轉身,走向了另一個角落。
謝倦野正靠在一棵樹下,他的私人醫生正在為他處理手臂上的傷口。
他全程目睹了這場鬧劇,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
顏蕪走到他面前,站定。
“謝老師。”
她開口。
謝倦野掀起眼皮,那雙漆黑的瞳仁里,情緒難辨。
顏蕪沖他露出一個干凈無害的笑。
“你的傷,還好嗎?”
她的語氣,充滿了真誠的關切。
謝倦野的醫生停下動作,警惕地看著她。
謝倦野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反問。
“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