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三月，本該是草長鶯飛的好時節(jié)，可這幾日卻籠罩在一片陰云之下。禮部尚書趙謙克扣軍餉一案被查的消息，如同春日里的一聲驚雷，瞬間傳遍了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

“聽說了嗎？趙大人這回怕是栽了！”茶樓里，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中年漢子壓低聲音道，“聽說克扣的軍餉足有十萬兩白銀！”

“噓——小聲點！”同桌的同伴緊張地四下張望，“趙家的事你還敢多嘴，不想活了？”

“怕什么？”中年漢子灌了口茶，聲音卻不自覺低了幾分，“朝廷都查到他頭上了，還能囂張幾天？”

“那可未必。”鄰桌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插話，“趙大人在朝中這么多年，背后靠山硬著呢。去年工部李大人不也查過他？結(jié)果呢？李大人自己倒先下了大獄。”

茶樓里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卻沒人注意到二樓一個少年正冷笑著放下茶盞。少年面容陰鷙，正是趙謙的兒子趙壬明。

“啪！”趙壬明猛地一拍桌子，手中茶盞震落在茶樓一樓的空地上。

整個茶樓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個少年身上，有認出他身份的已經(jīng)變了臉色，悄悄往門口挪動。

“剛才誰說我父親要栽了的？”趙壬明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目光如刀般掃過眾人，“站出來讓我瞧瞧。”

茶樓里鴉雀無聲，連跑堂的小二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敢說不敢認？”趙壬明冷笑一聲，突然抓起桌上的茶壺狠狠砸在地上，“一群賤民也配議論朝廷命官？！”

瓷片四濺，熱水在地上冒著白氣。那個最先開口的中年漢子臉色煞白，雙腿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

“是你吧？”趙壬明幾步走下樓，邁步走到中年漢子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我聽見你的聲音了。”

“趙、趙公子饒命！小人胡言亂語，該打該打！”中年漢子抬手就要自扇耳光。

趙壬明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現(xiàn)在知道怕了？晚了！”話音未落，一記重拳已經(jīng)砸在中年漢子臉上。

“砰！”中年漢子踉蹌后退，撞翻了兩張桌子，嘴角滲出血絲。

“趙公子息怒！”茶樓掌柜慌忙跑出來打圓場，“這廝喝多了胡說八道，您大人大量...”

“滾開！”趙壬明一腳踹開掌柜，從腰間抽出一根馬鞭，“今天不給你們這些賤民長點記性，你們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馬鞭在空中發(fā)出尖銳的呼嘯，狠狠抽在中年漢子背上，衣衫頓時裂開一道口子，血痕清晰可見。中年漢子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還有誰？”趙壬明環(huán)視四周，目光落在那個書生身上，“你剛才說什么靠山不靠山的？”

書生臉色慘白，卻強撐著站直身子：“趙公子，令尊之事朝廷自有公斷。公子當街行兇，就不怕王法嗎？”

“呀？還知道王法？”趙壬明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哈哈大笑起來，“你也配？”說著，馬鞭再次揚起。

“住手！”

一聲喝止從門口傳來。眾人回頭，只見一個身著鵝黃色紗裙的少女身后帶著幾個家丁站在門口。少女約莫二八年華，容貌嬌艷，眉宇間卻帶著與趙壬明如出一轍的傲慢。

“你是？”趙壬明收起鞭子，語氣緩和了幾分。

“趙大人的公子果真厲害。”少女不耐煩地皺了皺眉，目光掃過茶樓里噤若寒蟬的眾人，輕哼了一聲，“跟這些窮苦百姓使本事，趙家門風(fēng)當真了得！”

趙壬明踢了踢地上呻吟的中年漢子：“算你走運。”轉(zhuǎn)身對茶樓眾人厲聲道：“有人為你們出頭！今日之事，誰敢傳出去半個字，我讓他全家不得好死！”

“姑娘有啥意見？”趙壬明轉(zhuǎn)身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少女，冷笑道：“姑娘是哪家的千金？竟敢管我趙家的閑事？”

少女不慌不忙地向前走了兩步，鵝黃色的裙擺輕輕擺動，在茶樓里顯得格外明亮。她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截雪白的頸項：“家父姓林。”

“姓林！”趙壬明瞳孔猛然收縮，臉上的傲慢之色頓時褪去大半。朝中只有林丞相一人姓林，看那姑娘穿著和身邊家丁的樣子，此女定是林丞相的千金。

少女見狀，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意：“怎么，趙公子不認得家父？”

趙壬明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強撐著說道：“原來是林丞相的千金。不過今日之事，是這書生先出言不遜...”

“夠了！”少女突然厲聲打斷，“我親眼看見你當街行兇，還要狡辯？”她轉(zhuǎn)向縮在角落的書生，語氣緩和了些：“這位公子可有受傷？”

書生勉強行了一禮：“多謝小姐相救，在下只是皮外傷，不礙事。”

少女點點頭，又轉(zhuǎn)向趙壬明：“趙公子，令尊之事尚未定論，你就這般囂張跋扈，若是傳到圣上耳中...”她故意拖長了音調(diào)，滿意地看著趙壬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趙壬明咬了咬牙，終于拱手道：“今日是在下魯莽了，還望林小姐海涵。”說完，惡狠狠地瞪了書生一眼，帶著隨從匆匆離去。

待趙家人走遠，茶樓里的眾人才松了一口氣。少女吩咐身后的家丁把弄亂的桌椅擺放好。

“今天多虧了有林丞相的千金。”

“是呢，不然我這老命今有可能都交代在這了。”

“聽說林小姐每月初一十五都會在城郊為流民施粥。”

“富家子弟像林小姐這樣的太難得了。”

周圍的議論聲紛紛響起，帶著幾分敬佩與感慨。林小姐輕輕一笑，那笑容溫暖如春日陽光，驅(qū)散了方才因趙壬明鬧事而留下的陰霾。

林小姐正欲轉(zhuǎn)身離去，忽聽茶樓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匹棗紅馬疾馳而來，馬背上跳下一名身著玄色勁裝的青年，腰間佩刀，眉目間透著肅殺之氣。他大步踏入茶樓，目光如電般掃過眾人，最后停在林小姐身上，抱拳沉聲道：“小姐，老爺著急見您。”

茶客們噤若寒蟬，隱約察覺此事非同小可。林小姐神色一凜，“好，我這就回去。”

茶客們望著林小姐離去的背影，議論聲再起。

有人道：“林小姐不僅心地善良，還如此有擔(dān)當，真是林家的驕傲啊。”

“是啊，若朝中多些如林丞相和林小姐這般忠良之士，何愁國家不興？”另一人附和道。

林小姐出了茶樓，踏上馬車，一路疾馳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