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硯秋只覺腦袋昏沉得厲害,仿佛有千斤重石壓在上面,渾身也綿軟無力,每一寸肌肉都泛著酸痛。她緩緩睜開雙眼,入目是陌生而簡陋的屋舍,木質的房梁,斑駁的墻壁,一切都透著古樸的氣息。
“醒了?”一個沙啞的女聲從旁邊傳來。
楚硯秋艱難地轉過頭,看見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中年婦人正坐在床邊,手里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
“這是哪兒?”楚硯秋心中一驚,猛然坐起,卻因牽扯到身體,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她顧不上這些,焦急地看向身旁的人,急切問道:“和我一同的人呢?他怎么樣了?”卻被婦人按住了肩膀。
“別動。”婦人將藥碗遞到她嘴邊,“先把藥喝了。”
藥汁苦澀難當,楚硯秋皺著臉咽了下去。“莫急,那位公子就在隔壁,只是他中毒太深,還需些時日才能醒來。”婦人緩緩的說。
聽到林陌暫時無恙,楚硯秋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了地。可隨即,新的疑惑涌上心頭:“這究竟是什么地方?是誰救了我們?”楚硯秋追問道。
婦人收拾著藥碗,頭也不抬:“這你得問少寨主。”說完便端著空碗離開了房間,留下滿腹疑問的楚硯秋。
待疼痛感稍減,楚硯秋強撐著下了床。她發現自己穿著一件陌生的白色中衣,原先的衣物不知去向。房間不大,窗外隱約傳來鳥鳴聲。
推開門,一片豁然開朗。楚硯秋這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座建在懸崖上的寨子,木質吊腳樓依山而建,錯落有致。遠處群山如黛,云霧繚繞,宛如仙境。
楚硯秋先去了隔壁房間。推門進去,只見林陌安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但呼吸平穩。一位老者正在為他施針,見楚硯秋進來,只是點了點頭,繼續專注于手中的銀針。
“他什么時候能醒?”楚硯秋輕聲問。
老者頭也不抬:“毒已解了大半,但侵入心脈,需再等三日。”楚硯秋搭了搭林陌的脈象,心中稍安。
老者看了眼搭脈的手,這才意味深長的抬頭看了眼楚硯秋,但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繼續為林陌施針。
離開房間,楚硯秋決定在寨子里走走。寨子不大,卻充滿了生機,錯落有致的房屋,道路蜿蜒曲折,兩旁種滿了奇花異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嬉笑玩耍的孩童,還有那忙碌卻和善的寨民,一切都讓楚硯秋感到新奇。
走著走著,楚硯秋的目光被不遠處一個身影吸引。那是一位公子,身著一襲月白色長衫,身姿挺拔如松,氣質出塵。他站在廊橋邊,微微仰頭,悠悠的看向不遠處,陽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層淡淡的光暈,宛如畫中走出的仙人。
楚硯秋心中一動,腳步不由自主地朝那公子走去。待走近些,他才看清那公子的面容,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微微上揚,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那公子似乎察覺到了楚硯秋的目光,緩緩轉過頭來。四目相對,楚硯秋竟有些慌亂出于禮貌,她趕忙拱手行禮道:“在下楚…楚言,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那公子微微一笑,聲音清朗如玉:“在下尉遲逸,公子不必多禮。”
楚硯秋沒想到眼前這位美顏公子竟是少寨主。兩人便在廊橋邊的亭子里坐下談起來。
在與尉遲逸的交談中,楚硯秋漸漸了解到這清風寨雖地處偏遠的崖壁之上,卻民風淳樸,寨中之人皆重情重義。而尉遲逸更是才華橫溢,還精通詩詞書畫。
“秋兒…”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
楚硯秋渾身一震,這個聲音——她猛地轉身,一個高大的身影緩步走出陰影。那人身著一襲墨色長衫,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英俊且帶著幾分歷經滄桑的堅毅,正是楚硯秋的大哥——楚玄英。
楚硯秋的眼睛瞬間瞪大,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喜,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嘴唇也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激動得竟一時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猛地站起身來,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地喊道:“大哥!”
楚硯秋踉蹌著向前:“我...…“她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你怎么一個人到邊境來了?“楚玄英開口,聲音低沉而溫和,卻帶著寵溺和擔憂。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楚硯秋的腦袋:“護云!護云還一個人在客棧里呢!”此刻得知大哥安然無恙,她滿心都是對護云的擔憂。楚硯秋焦急地拉住楚玄英的衣袖,眼中滿是急切。
楚玄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拱手向一直坐在旁邊的尉遲逸行禮道:“還請少寨主幫忙,向客棧傳下消息。”
楚硯秋轉頭看向一旁的尉遲逸,眼中帶著一絲懇求:“尉遲公子,麻煩你了……”
尉遲逸微微一笑,陰陽怪氣地說道:“還要謝謝楚公子,不然我一直以為救回來的人是個啞巴!”
楚硯秋納悶的看著楚玄英。楚玄英撇了撇嘴什么也沒說。
尉遲逸打個響指,迅速從一旁飛出一個暗衛,尉遲逸在暗衛耳邊說了兩句,暗衛得令之后又飛走了。
楚硯秋看在眼里,更加肯定這個少寨主尉遲逸絕對不是一般人。
“大哥,你...你怎么會在這里?”楚硯秋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信上說你...“
楚玄英的目光暗了暗,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輕輕撫過楚硯秋的發頂,那熟悉的觸感讓楚硯秋鼻尖一酸,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她緊緊攥住大哥的衣袖,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會如幻影般消散。“說來話長。”楚玄英低聲道,隨即轉向尉遲逸,“少寨主,可否讓我兄妹倆單獨說會話?”
尉遲逸挑了挑眉,目光在兄妹二人之間轉了一圈,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他優雅起身,月白長衫在陽光下泛著微光,“我還有事,先行告辭。”
待尉遲逸走遠,楚硯秋終于忍不住撲進楚玄英懷里。“大哥!“她將臉埋在那熟悉的松木氣息中,眼淚浸濕了對方的衣襟。
楚玄英輕拍她的后背,聲音里帶著壓抑的顫抖:“傻丫頭,我不是好好的嗎?倒是你,一個姑娘家,女扮男裝跑到邊境來,還中了毒...”他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
楚硯秋猛地抬頭,瞪大眼睛,她明明一直以“楚言“自稱,連林陌都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你當尉遲逸是瞎子?”楚玄英無奈地搖頭,“清風寨的人個個眼力過人,更何況...”他忽然頓住,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更何況什么?”楚硯秋追問。
楚玄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拉著她在石凳上坐下。“秋兒,你先告訴我,為何要來邊境?是不是叔父遇到什么事了?”
“大哥,父親收到的信上說你在護送糧草中遇到流寇埋伏...“楚硯秋的聲音哽咽,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楚玄英的眼神暗了暗,“那封信是假的。”楚玄英壓低聲音,警惕地環顧四周,“有人故意傳回京假消息。”
楚硯秋瞳孔微縮,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是誰?為何要這么做?”
“朝庭里有人盯上了我們楚家。”楚玄英的聲音低沉如雷。
一陣山風拂過,帶著崖邊特有的涼意。楚硯秋打了個寒顫,“大哥,這清風寨...”她猶豫著開口。
“不是普通山寨。”楚玄英接過話頭,目光投向遠處云霧繚繞的群山,“清風寨建在懸崖之上,易守難攻,寨中之人看似普通百姓,實則...”
楚玄英的話戛然而止,視線落在楚硯秋身后。楚硯秋回頭,只見尉遲逸不知何時已站在廊橋盡頭,月白長衫隨風輕揚,宛如謫仙。他手中執一柄白玉折扇,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們。
“楚公子,令妹身體初愈,不宜久坐風口。”尉遲逸緩步走近,聲音清潤如玉,“我已命人備了姜茶,請移步內室一敘。”
楚玄英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卻很快掩去。他起身拱手:“多謝少寨主關心。”
楚硯秋注意到大哥對尉遲逸的態度頗為微妙,既不失禮數,又帶著幾分戒備。她剛想開口詢問,卻見尉遲逸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似能穿透人心。
“楚姑娘不必擔憂那位叫護云的侍女。”尉遲逸輕搖折扇,“我的人已找到她,正在帶她回來的路上。”
楚硯秋心頭一震:“你...你怎么知道護云是...“
尉遲逸唇角微揚,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楚硯秋臉色驟變,下意識看向楚玄英,卻見大哥神色如常,似乎對尉遲逸的話并不意外。
“少寨主好眼力。“楚玄英淡淡道,“不知可否告知,當日是何人將舍妹帶來寨中?“
尉遲逸折扇一收,發出清脆的“啪”聲:“這正是我想與二位詳談之事。請隨我來。”
三人沿著蜿蜒的山路前行,楚硯秋注意到寨中人對尉遲逸極為恭敬,而看向他們兄妹的目光卻帶著幾分好奇與探究。更令她心驚的是,這些看似普通的寨民,行走間步伐輕盈,顯然都有武功底子。
尉遲逸的居所位于山寨最高處,是一座簡樸卻不失雅致的小院。院中種滿藥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香。那位給林陌施針的老者正在院中晾曬藥材,見他們進來,只是微微頷首。
“二師伯,楚姑娘是否已無大礙?”尉遲逸恭敬道。
老者抬眼看了看楚硯秋,渾濁的眼中精光一閃:“毒已解,還需調養七日。”說完便繼續低頭整理藥材,不再理會他們。
進入內室,尉遲逸親自為二人斟茶。茶湯碧綠,香氣清幽,楚硯秋輕啜一口,頓覺一股暖流自喉間擴散至四肢百骸。
“好茶!”楚硯秋不禁贊嘆。
尉遲逸微笑:“此茶名為'回春露',采自崖底靈株,有療傷健體之效。”
楚玄英放下茶盞,直入主題:“少寨主,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吧?”
尉遲逸神色一正:“我寨巡邏弟子半年前發現有人冒充寨民在邊境四處打殺搶掠,在一月前我四師伯發現他們的行跡,那天晚上四師伯剛到他們的聯絡點就看到已經被重傷的兩人,出于好心相救,沒想到兩人卻被毒氣所傷,無奈就把兩人帶到寨里。”
楚玄英聽著眉頭緊鎖,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