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陳梨夢是江南村的姑娘,是上游第一戶。
劉言是江南村的小伙子,是下游第一戶。
兩家離得很遠,但田都在一塊,兩家的關系暫且算良好。六七歲正是閑不住的年紀。兩個可愛的娃子最喜歡的就是跟在大人屁股后面。一步一步走著,一眼一眼望著。兩個人的父親把二人留在地旁,各自種田去,留兩人自顧自玩耍。陳梨夢很乖,坐在棚子下面,就那么靜靜地坐著,一雙美麗的眼睛一眨一眨,一對腳丫一晃一晃,只有那小嘟嘟的嘴巴一動不動。劉言很復合小孩子的形象。他會把石頭搬起來找蟲子,會拔了雜草捉螞蚱,唯獨不會靜靜的如呆瓜一般坐著。
劉父喜歡任何人,唯獨不喜歡他的兒子,“在那干啥呢,過來給我下種。”劉言傻乎乎地走過來。
劉父在前面鋤地,劉言就在鋤過的地里埋下種子。
陳父喜歡任何人,尤其是他那寶貝女兒。他看到劉言年紀小小的就能給家里幫忙,也有些許羨慕,“你這娃看著就壯實哈,以后啊,肯定是家里的頂梁柱!”
“就是在家里閑得無聊就出來,一天到晚精力旺盛,做不得頂梁柱……我啊,打算明年給他放到村頭李先生的私塾里,要是考得了功名就是榮華富貴,考不了,就不讀了來跟我種地……”劉父笑著說用那滿是汗珠的手抹了一把滿是汗珠的臉,“還是你家女兒好,長得多好。”
“梨夢啊,去舀幾碗水來。”
“奧哦。”陳梨夢應了聲,小跑著跨過亂石頭,拿了杯子,往桶里一劃,接了滿滿一杯水,邊跑邊滴,一顛一顛地跑到陳父身邊。
“給他。”陳父指著一旁滿身污泥的劉言。
小小陳梨夢又一顛一顛地穿過小石堆,把那杯水遞給了小小的劉言,微微昂起頭,“這是爹爹給你的。”小小的劉言抬起頭,浸著汗珠的眼睛里倒映著滿滿的一杯水。劉言小心翼翼地接過,最怕把手上的污泥帶到別人手上,一口喝下,用微不足道的聲音說:“謝謝你。”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杯子還了回去。
一年后,陳梨夢再也沒在田里見到過劉言,陳父說他去讀書了。陳梨夢不知道什么是讀書,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讀書,只知道讀書對劉言很重要。之前有劉言每天跑到家里來找他玩,現在變成了自己跑到劉言家找他玩。曾經他們最喜歡的事情是爬樹,劉言可以輕而易舉地爬到樹上,而陳梨夢則可以借著劉言的手輕而易舉地爬到樹上。現在,劉言不可以爬樹了,他每天都在私塾里度過。偶爾有陳梨夢來找他玩,他只能說:“你自己玩吧,我還有事。”
面對著其他小孩鄙夷的眼神,突然的,沒有讀過圣賢書的陳梨夢學會了“分寸”。她覺得一直找劉言玩顯得自己像跟屁蟲,更可惡的是劉言做最多的便是拒絕她這個跟屁蟲。
但劉言還是在空閑的時候找她玩,因為讀過圣賢書的劉言沒有學會“分寸”。他覺得自己總是拒絕陳梨夢,顯得很沒有禮貌,更可惡的是陳梨夢因為他的不禮貌很少來找他了。
但他們還是玩了十年,也沒有怎么鬧過。每當陳梨夢生氣時,她總是變得感性,容易哭。劉言就會道歉,不管誰的錯。也許是怕自己五大三粗的爹,也許是怕陳梨夢五大三粗的爹,亦或是怕陳梨夢。
“是不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是啊,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