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你說誰呢！”文成指著狗剩子大喊
“就說你呢，能怎么地，山東棒子！”狗剩子向旁邊啐了一口
“咣—”的一聲，只見狗剩子抱著腦袋倒了下去
四弟來到哈城以后，文成帶他逛了幾天，給四弟置辦了兩身衣服，帶他吃了沒吃過的美食
“文江啊，怎么樣，哈城好玩吧？”文成問道
“三哥，好玩，東西也好吃，比咱老家好太多了！”文江回道
“對了，姨夫說，給你也安排進磚廠了，已經開好介紹信，過兩天就去報道哈”文成說到
“真的，三哥，我也可以參加工作了？”文江開心到嘴角咧到耳根了
“這還有假，三哥什么時候騙過你!”文成說道
“恩，三哥說話最算數了！”文江一路小跑的跟著前面的文成
磚廠辦公室內，張廠長坐在辦公桌旁，看著手里的介紹信，抬頭上下打量著文江，文成、文江站立桌旁
“文成啊，你們坐！”張廠長揮揮手示意他們坐下
“不用麻煩了，廠長”文成禮貌的回復著
“文江啊，咱丑話可先說在前頭，在磚廠工作可是個辛苦活，可比你在老家割麥子累多了，你可有個心里準備！別干兩天跑了”張廠長說道
“張廠長，您放心吧，當時您還看不好我呢，我不也堅持下來了”文成說道
“恩，你三哥是個踏實的好同志嘛！多跟著你哥哥學習學習啊！”張廠長板正嚴肅的臉瞬間眉開眼笑，也是對文成工作的一個肯定
“請領導放心，我一定好好待文江同志，不辜負您的期望！”文成大聲說道
“你小子啊，和你姨夫一樣，油嘴滑舌的，快去干活吧”張廠長說道
辦公室門外走廊內，關上張廠長的辦公室門，兄弟兩個別提多開心了
“三哥，你真厲害，剛剛我都快嚇尿了，俺哪見過大領導啊，嚇得我都結巴了”文江抹了頭上一把汗
“有啥厲害的，以后多見見世面，多接觸一些人就能練出來！”文成摟著弟弟的肩膀說道
磚廠車間內，文成帶著文江來到黑子面前，黑子正在倒磚~
“師傅，這是我老家的弟弟—余文江”文成向黑子介紹著
“嗯呢，知道了，文成今天你就先帶著文江吧，老袁今天休假了，等他回來再帶文江啊”黑子瞄了一眼文江后，轉身忙著手里的活計
“好嘞，師傅，您忙！”文成回復道，轉身拉著四弟去了自己的工位上
文成在踩泥脫坯環節，和他一組的是兩個老員工—老趙、老李；老趙為人和善，不善言語，但是干活一等一的好，負責脫坯的制作；老李脾氣暴躁，為人心地善良，負責和泥工序，文成則負責供泥環節，黑子覺得文成為人機靈，干活也勤快，很會做事，就給他調到這個工序了
“趙叔，李哥，這是我老家的弟弟—文江，剛初來乍到的，以后多多照顧一下”文成說道
“文成啊，你就放心吧，李哥在這，沒人敢欺負文江啊”老李答道
“好，文江，快謝謝李哥”文成一把拽過文江
“謝謝李哥！”文江答道
“哎呀，客氣啥，我們都是你哥的好哥們”老李邊忙著手里活邊說道
老趙則在一旁微笑的點頭回應著
窯爐沉悶的轟鳴聲像巨獸低吼，磚塊碰撞的悶響和破碎聲，工頭粗暴的呵斥聲；無處不在的赭紅色粉塵，黏在睫毛上模糊視線，吸入肺里有種堵塞感和灼燒感；磚窯里夾雜著汗臭味和泥土的腥氣，劣質煙草味以及窯洞里焦灼的氣息；高高的磚垛像牢籠圍墻一般，煙囪噴出的黑煙遮天蔽日，一切都顯得巨大、沉重、無法逃脫。
中午放飯時間到了，文成還有一些活沒有干完，讓文江和同事先去吃飯，順便給自己帶回來。
文江正和同事們規矩的排著隊，遠處來了幾個男人，慢慢悠悠的蹭到文江的前面
“你們干什么，怎么插隊呢？”文江用著家鄉話說著
“山東棒子，你說啥？聽不懂！”男人不屑的斜了一眼文江，用手擺了擺
“我說，你們不應該插隊，大家都在排隊，憑什么你們要插隊？”文江不服氣的說著
“呦呵，山東棒子脾氣挺大啊你”其中一個小弟推了文江一把，文江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
為首的叫狗剩子，是磚廠監工的小舅子，憑借姐夫在磚廠的威望，巴結的人都快排到磚廠門口了，所以擁護的小弟越來越多，慢慢成了廠里一霸，無人敢惹！
一個小弟掄起胳膊打翻了文江手里的飯盒，獰笑著把文江的飯盒用他沾滿赭塵的靴子狠狠踩上去，飯盒與地面發出刺耳的刺啦聲，并踢向文江，泥漿濺了文江一臉時，文江的哭聲像刀子一樣捅進文成的耳朵里。
遠處正在干活的文成聽到文江的哭聲，站直了腰身看了看，看到狗剩子一伙人正在欺負文江，吸取上次反抗的教訓，為了四弟的安全考慮而攥緊拳頭忍耐。內心無聲的嘶吼著：“忍。。。再忍一下。。。為了弟弟。。。”
狗剩子覺得還不夠，枯樹般的大手一把掐住文江的后頸，把他瘦小的身子提離地面，像拎一只待宰的雞雛，污言穢語噴薄而出：“小廢物，跟你那軟蛋哥哥一個德行！除了哭還......”
“還“字后面的詞，永遠沒能吐出來。
文成聽見自己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啪地斷了。視野的邊緣變成一片血紅，那壓了不知多久、幾乎要將胸膛擠爆的屈辱、憤怒和對弟弟無時無刻不在的擔憂，瞬間化作一股滾燙的巖漿，沖垮了所有名為“忍耐”的堤壩。
“嗷—！”一聲完全不似人聲的獸吼從文成干裂的喉嚨里炸開，帶著血腥氣和破音。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瘋牛，從幾米外的推車旁猛地彈射而出，腳步踉蹌卻帶著摧毀一切的勢頭，腳下的碎石被巨大的力量蹬飛！
狗剩子驚愕地轉頭，瞳孔里只倒影出一個瞬間膨脹的，沾滿塵土和汗水的胸膛。
第一擊，文成甚至沒握拳，完全靠沖擊力和全身重量，用整個堅硬如鐵的肩膀撞進了狗剩子的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