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的腦子都有病。”
九霄第三次盯著望月殿冰涼光滑的地板，內心無聲咆哮。
作為穿書局的專業打工人，她本該兢兢業業修復世界平衡、完成原主心愿。
但現在，一切都崩了。
第一次任務失敗重開，系統就失蹤了。
第二次失敗，她親身經歷了什么叫“挖劍骨”——眼睜睜看著自己賴以生存的根基被血淋淋剜出。
視野被刺目的紅模糊，劇痛吞噬神智，她以為自己那點可憐的生命值終于要清零了。
結果……她又活了？
抬頭，望月宗那群傻逼的臉再次映入眼簾，九霄心底一片死寂的沉默。
這是一本萬人迷團寵文的世界，標配一個嬌軟紅眼病兔子女主常樂，和一群仿佛小腦被挖空的舔狗師兄弟。
目光掃過旁邊那幾個“同門”，九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就是這群貨！平日拿她的靈器法寶當人情給女主獻殷勤還不夠，最后竟能理直氣壯地挖她劍骨！
理由？女主常樂經脈斷裂難以修煉，怪她這個大師姐沒保護好！？這劍骨，反而成了她欠常樂的？
xx。
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她九霄是打工人，不是活體器官庫！
系統都跑路了，重生的也莫名其妙，再按這操蛋劇情走下去，她這條小命鐵定得交代在這。
老板都不見了，還走個屁劇情！
打定主意放自己自由，九霄的目光投向大殿高位，那說話要按字收費的清冷仙尊季離恨，和他身邊那個豆芽菜女主常樂。
“霄兒，”季離恨的聲音像裹著冰渣，輕飄飄卻重若千鈞地壓下來，“將寒霜劍予你師妹。為師日后，再為你尋一把。”
寒霜劍……九霄指尖微顫。那是她七歲獨自下山，九死一生搏來的本命劍，滴血認主已九年有余。強行剝離？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呵，這是把她當哆啦九夢使喚了？
“怎么？”季離恨眼皮微掀，一絲不耐透出，“不愿？”
“師尊，別…別為難師姐了，”常樂適時地拉住季離恨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眼圈瞬間就紅了。
“我知道師姐不喜歡我…我資質平庸，比不上師姐…我，我自己去找劍也可以的……”眼淚欲落不落，很有技巧，換現代肯定是老戲骨。
唰唰幾道凌厲如刀的目光立刻釘在九霄背上，帶著無聲的譴責。
九霄心底冷笑。這群人分明是要把她往死里逼！
既然橫豎都是得罪，那就貫徹到底！能不能活著離開都不知道，索性就誰也別想好過！
頂著那幾道幾乎要實質化的殺人視線，九霄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嘲諷的弧度。
“哪里的話，”她聲音清冷，字字清晰，“弟子當然愿意給。”
殿內氣氛一凝。
“只是，”九霄緩緩站起身，無視那無形的威壓，直視季離恨，“師尊說的改日再尋，是哪一日？”
季離恨眼中不耐更甚，甚至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弟子知師尊向來公平，”九霄刻意加重了那兩個字，“那尋來的劍，總得是與寒霜同級的吧？還是說……”
“九霄！”沒等季離恨開口，三師弟宋清臣已迫不及待地跳出來，一臉憤慨，“你不愿給就直說！何必如此刁難小師妹？寒霜同級的神兵，你可知有多難尋？！”
“哦？”九霄淡淡瞥他一眼，眼神像在看路邊的蠢石頭，“宋師弟也是劍修，我們‘一家人’嘛。那你把你的本命劍給她？哎呀，不對，瞧我這記性。”
她故作恍然，“你那把劍比起寒霜實在差得太遠，恐怕小師妹也瞧不上吧？”
“放肆！”季離恨終于抬起了他那高貴的眼皮，冰冷的威壓轟然壓下，如同實質的重錘砸在九霄胸口。
“噗——”
一口鮮血噴濺在潔白的地磚上，綻開刺目的紅梅。
得益于這經驗豐富的吐血流程，九霄甚至掌握了如何吐得凄美又破碎的技巧。
“師姐，”四師弟蘇降也皺著眉開口，語氣帶著不解和責備，“師傅都生氣了。你平時對我們都很好，千難萬險也肯為師弟師妹們去闖。怎么今日為了一把劍……”
“難道，你是嫉妒小師妹更得大家喜愛了？”
嫉妒？
九霄幾乎要笑出聲來，嘴角的血跡讓她看起來更添幾分戾氣。都是劍修，誰不知道本命劍意味著什么？
她真是給他們當媽當久了，他們真當自己是什么慈母了？
“對她好？”九霄抹去嘴角的血，笑得諷刺，“對她好廢命！我當然嫉妒她，嫉妒她資質平平，卻能攤上我這種天才冤種，無私奉獻。換你，你不嫉妒？”
“嗚嗚……師姐……”常樂哭得更傷心了，整個人往季離恨身邊縮，“我知道我不如師姐……我會努力的……師尊，別罰師姐了，是常樂的錯……”
那梨花帶雨、嬌弱無助的模樣，瞬間點燃了季離恨心頭的怒火。
“冥頑不靈！”這一次，季離恨甚至懶得再廢話，高貴的手掌隨意一揮。
轟！
一股掌風襲來！九霄早有防備，體內真氣瞬間調動護住心脈，但化神后期修士的一擊也不是她可以擋下的。
“呃！”她悶哼一聲，整個人被狠狠摜在地上，膝蓋骨砸得生疼，又是一口鮮血涌出，染紅了胸前衣襟。
不愧是化神后期，真他娘的牛逼！
不過，比起上次直接被拍飛嵌在殿門上差點摳不下來的狼狽，這次好歹是跪著吐的血，體面多了。
“胡鬧！”季離恨居高臨下，聲音冰冷刺骨，“常樂靈根受損，宗門大比在即，她比你更需要寒霜劍！九霄，你如今怎如此不識大體？”
九霄低著頭，沉默。
冷暴力，啟動！
“無可救藥！”季離恨墨色袖袍猛地一甩，起身欲走，夕陽的余暉勾勒出他死裝的背影，“將劍交給常樂，然后自去刑堂領一百鞭刑！念在往日情分，尚可容你留在望月山。”
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篤定九霄有絕不能離開望月宗的理由，更篤定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一旦被望月宗驅逐，天下之大，再無她容身之處。
可惜，他算盤打錯了。
九霄不是那個背負秘密一心渴望真相的原主，要不是重生在這該死的劇情節點上，她早溜了！
原主想要真相大白？當然可以！
但沒說非得留在這邊當血包邊找吧？
“大師姐，你……”宋清臣見縫插針，又要開始他那套“正義”說辭。
九霄猛地抬頭，眼中寒光一閃！
這個好像沒罵！那就打一下吧！
她像一顆出膛的炮彈，毫無預兆地彈射而起！
接著一個干凈利落的滑鏟！
在宋清臣驚愕的目光和常樂的驚呼聲中，九霄已如鬼魅般貼近。
寒霜劍“鏘”地一聲憑空出現在她手中，帶著凜冽寒氣，精準無比地插在宋清臣兩腿之間的地板上！
冰冷的劍鋒緊貼著要害，嚇得宋清臣瞬間僵直，冷汗直流。
同時，九霄另一只手閃電般扯下腰間象征內門弟子身份的玉牌，狠狠砸在他臉上！臉上還扯著一個賤兮兮的笑。
“你最好，也去醫谷看看腦子！”
話音未落，九霄掏出一張瞬移符就往地上砸。
自由！老娘來了！
站在山門入口那刻，九霄心念一動，插在內殿地上的正被正被長樂嘗試拔出來認主的寒霜劍發出一聲劍鳴，從地間緩緩升起。
還真以為會留給你們呢，蠢貨。
寒霜劍身上貼著一張符紙，之前長樂幾人還不知道是什么，現在看著寒霜一邊響著九霄那嘲笑的聲音一邊飛走，他們知道了。
而山門的九霄看見劍來了，毫不猶豫地踏劍而上。
“咻——！”
御劍的速度被她催發到極致，殘影拉成一條白線，管他東南西北的，走咯！
她甚至懶得回那狗屁寢殿收拾東西，值錢的，有用的，早被那群“好師弟好師妹”以各種名目“借”走或“送”給常樂了。
她現在只需要沖去弟子名冊閣，演一出“被無情驅逐”的苦情戲碼，然后馬不停蹄，直奔望月宗的死對頭——凌霄宗！
什么真相，什么心愿，都先靠邊站！
活下來，才有資格談以后！
……
那一天。
無數望月宗弟子都目睹了讓他們終生難忘的一幕。
他們昔日清冷絕塵、如月中仙般的大師姐九霄，失魂落魄，白衣染血，嘴角還掛著一縷刺目的鮮紅。
她像個孤魂野鬼，在熟悉的宗門各處緩緩飄蕩——演武場、靈藥園、傳功坪……眼神空洞，充滿了不舍與悲涼。最終，她一步三回頭地走向下山的路，那單薄染血的背影，在夕陽下拉得老長，凄美得令人心碎。
知道些內情的弟子竊竊私語，有替她憤憤不平的，也有說她自找活該的。不知情的弟子則滿臉驚愕疑惑，大師姐為何如此？誰傷了她？
這是望月宗弟子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們的大師姐在宗門內如此脆弱、如此受傷、如此……絕望地離開。
然而，沒人知道的是——
當九霄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望月宗山門結界之外，確認身后沒有追兵的那一刻。
“哈哈哈哈——！”
壓抑已久的狂笑聲沖破云霄。
她像被關了十年發現判錯的犯人一樣，一個箭步沖上旁邊的大樹，在樹冠間猴子般靈活地幾個騰躍，然后精準地搶過一只懵逼猴子剛剝好的香蕉！
“謝了猴哥！后會無期！”
她狠狠咬了一大口香蕉，御劍化作一道流光，頭也不回地扎向與望月宗截然相反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