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溫的冷淡讓霍硯辭失落地“哦”了一聲。
霍硯辭不得不承認,于溫是真的離他越來越遠了,還對他筑起高墻,墻后,于溫的喜怒哀樂,似乎都與他無關。
于溫吃完碗里最后一口米線,又端起碗喝了口湯,她抬頭時,正看見心事重重的霍硯辭放下筷子。
“你吃飽了?”
于溫淡淡的問了一句,她的情緒毫無波瀾。
霍硯辭曾經在于溫租的出租屋里吃過飯,她吃飽總會這樣抬頭望向他,也會問同樣的話,這一幕,霍硯辭覺得很熟悉。
霍硯辭知道若說出“吃飽了”三個字,于溫收拾完碗筷后就會走,他重新拿起筷子,繼續吃起來。
從K市到W市要八小時,若想22點到W市,16點從K市出發就行。
于溫拿起手機,準備訂回W市的車票,霍硯薇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于溫接起:
“硯薇,有事嗎?”
霍硯薇打趣: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
于溫苦笑:
“隨時都能打。”
霍硯薇繼續問:
“你還在印象小區嗎?”
于溫答:
“在的。”
一來一往間,霍硯薇根本套不出想知道的信息,她不再繞彎子,直接問:
“你和我哥在做什么?”
于溫剛說“我們”就打住,她心虛的瞥了眼低頭吃早餐的霍硯辭,而后放低音量。
“你哥在吃早餐。”
“我在訂車票。”
于溫換了一種表述方式,其意圖顯然是要刻意劃清她與霍硯辭的關系,這使得霍硯辭的面色驟然一沉,霍硯薇也聽出了其中的端倪,趕忙問道:
“那貨還沒跟你說清楚?”
于溫知道霍硯薇接下來準要問她和霍硯辭的事,她趕緊拔了手機就往樓上走,以避開霍硯辭免得待會大家都尷尬。
霍硯辭見于溫上了樓,也跟了上去,于溫就隨手關上了門,霍硯辭只得趴在房門上偷聽。
于溫從包里拿出充電器插在床頭柜的插座上,并將充電器的一頭與手機連上,她打開擴音器并把音量調到最大,然后坐在床頭。
霍硯薇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于溫,你和我哥還有可能嗎?”
“不可能了。”
二十八歲的于溫現實又清醒,不會為霍硯辭停下腳步,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哥一直在等你,好好談談,還是能在一起的。”
霍硯薇說霍硯辭在等她,于溫半點不信,記憶瞬間拉回分手前一個月。
K市機場大廳里,于溫遠遠就看見霍硯辭和婁續白、陳淮安站在一起,陳淮安身邊還站著個時尚的女孩。
女孩燙著卷發,化著精致淡妝,穿件露臍裝,可那潑辣性子和大嗓門,讓于溫一下就認出她是喜歡霍硯辭的陳淮穎。
陳淮穎是陳淮安的妹妹,于溫僅在婁續白家見過她一次,那時陳淮穎高傲的將于溫堵在婁續白家三樓的衛生間里,宣稱:我喜歡霍硯辭,要和你公平競爭。
當時,霍硯辭根本沒追求過于溫,于溫甚至只是第二次見霍硯辭,她只覺得陳淮穎好笑,淡淡回了句“隨便你”,她繞開陳淮穎走出了衛生間,陳淮穎氣得罵了句“土包子”。
于溫若知道有人會來接霍硯辭,她就不會來了,她正想著要不要過去跟大家打個招呼時,就聽見霍硯辭冷生說道:
“于溫是我要帶回家的女人。”
霍硯辭說這話,于溫不明就里,但聽霍硯辭的語氣,應該發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她閃身躲到墻柱后。
陳淮穎氣的跺腳:
“硯辭,于溫一個鄉下土包子,你真要帶她回家?”
當初霍硯辭追于溫時,陳淮穎本想大鬧,是陳淮安勸她“霍硯辭喜歡乖的,你鬧了反而成全了那土包子”,婁續白也說“門不當戶不對,早晚會分”,她才作罷。
可兩人交往四年都沒分,陳淮穎從M國留學回來,第一時間找陳淮安,陳淮安讓她請大伯去跟霍母提她和霍硯辭的婚事。
霍母知道陳淮穎從小喜歡霍硯辭,又不知于溫的存在,眼看霍硯辭都三十二歲了,從沒帶過女孩回家,她覺得倆孩子成婚是美事,便主動撮合,還安排婁續白、陳淮安帶著剛回國的陳淮穎去接機。
婁續白覺得于溫雖好,但家世不好,她不如陳淮穎適合霍硯辭,但礙于霍硯薇的面子沒說過難聽話,在陳淮穎求助婁續白時,婁續白故意側開身子避開陳淮穎。
陳淮安的母親是霍硯辭的親姑姑,陳淮穎的父親是陳淮安的大伯,胳膊肘不往外拐面對陳淮穎的求助,陳淮安輕佻地接話。
“只是帶回家玩玩罷了,又不是真娶回家當老婆,老霍,對吧?”
上飛機前,霍硯薇的電話打了過來,告訴霍硯辭:媽媽正張羅著撮合你和陳淮穎,連陳家一家子都已經上門拜訪過了。
對陳淮穎和陳淮安那些話,霍硯辭沒心思回應,心里只盤算著回家就跟母親說清楚——他絕不會娶陳淮穎。
至于于溫,霍硯辭倒是沒多想,也沒做規劃。
于溫攥緊手心,既想聽又怕聽,等著霍硯辭反駁,可霍硯辭始終沉著臉沒說話。
于溫想,或許霍硯辭是默認了。
一股寒意從頭頂澆下,于溫渾身冰涼,跌跌撞撞走出機場,一路走回出租屋,霍硯辭的電話打來一個又一個,都被她按掉了。
一路上,于溫想了很多,她心里堵得慌,想哭卻哭不出,看著霍硯辭發來的短信,于溫直接關了機。
霍硯辭曾玩弄過于溫的感情,她怎會輕易信“霍硯辭在等她”這種話?于溫平靜開口。
“我在W市有穩定工作,也開始了新生活,不可能放棄這些辛辛苦苦得來的一切……”
于溫話沒說完,就被霍硯薇打斷:
“你敢說你心里沒我哥?”
當初是霍硯辭先表的心意,可于溫是實打實付出了真心的。
于溫從不自欺欺人,她如實回答:
“我心里是有你哥,但這不代表我要為了你哥,放棄自己想要的工作和生活。”
于溫啃了三個月書本,考上了社區醫院的工作,這確實是她想要的,現在的生活也是她滿意的,唯獨愛情不是。
于溫覺得,以后大概不會再像愛霍硯辭這樣去愛一個人了,或許她會隨便找個人嫁了,生兒育女,而霍硯辭,也會從她的生命里徹底消失。
想到這兒,于溫心口一陣刺痛,她的眼睛濕了,霍硯辭昨夜親吻過的眼角,一滴淚滑落,砸在衣襟上。
于溫挎著包下樓時,霍硯辭正在廚房收拾。他把抹布洗干凈晾在洗碗池邊,見于溫到了一樓,立刻轉身迎過去。
“你要走了?”
于溫停下腳步,只“嗯”了一聲。霍硯辭有些慌亂,他覺得于溫這一走恐怕就不會再回來,那些沒說清的事,必須現在講明白。
“于溫……”
“我們聊聊吧。”
于溫想起霍硯薇說他有事要澄清,便走到沙發旁坐下,霍硯辭也趕緊跟過去坐到一旁。
“我還要去車站,你快點說。”
于溫沉凝地催促霍硯辭道重點,霍硯辭卻面色凝重,緩緩說道:
“我剛看了,今天去W市的車票已經賣完了,去車站也買不到的。”
于溫沒料到他會當場拆穿,窘迫地低下頭。
這時,霍硯辭從西褲兜掏出個四四方方的紅盒子,打開后,里面是只金戒指,他跪下來。
“于溫,我們結婚吧!”
于溫猛地抬頭,臉上滿是驚慌,整個人僵在原地,半晌說不出一個字,心底沒有半分歡喜,是冰涼的空茫。
過去那些日思夜想的時刻,如今已被時光碾成泡影,她不想要了,是真的不想要了。
霍硯辭這突如其來的求婚,在此刻的于溫眼中,不過是一場不合時宜的打擾,多余得讓人心頭滯悶。
于溫垂眸避開那刺眼的戒指,聲音冷得像淬了霜:
“這戒指太貴重了,我受不起。”
霍硯辭捏著戒指盒的指節泛白,猛地站起身,喉結滾動好幾下才擠出一句:
“于溫,那你告訴我,什么是你受得起的?”
什么是我受得起的?
于溫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好像……霍硯辭的所有,她都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