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溫別開臉，不愿回答。
霍硯辭見狀，聲音發顫：
“于溫，告訴我，我哪里不好？我改，我真的改。”
“你很好，是我不好。”
于溫心里清楚，霍硯辭并非無可挑剔——他最不好的，是不夠愛她。
可這一點，就算霍硯辭改了，于溫也再不會信了。
霍硯辭怎會不知這些都是于溫的托詞，他清晰記得，她曾仰頭望著他，眼里盛著星星似的光，說過想嫁給他的。
那些年霍硯辭為了工作滿世界飛，時差顛倒，歸途不定，是于溫守在那座小小的公寓里，亮著一盞燈等他，她成了他漂泊生涯里唯一固定的錨點。
霍硯辭總以為，于溫會永遠那樣，軟軟地依著他，笨拙地護著他，哪怕受了委屈，也只會紅著眼圈說“我沒事”。
霍硯辭曾是于溫的整個世界，他在的城市，是她地圖上圈出的重點；他出差的航班，是她手機里反復刷新的動態。
可不知從何時起，于溫的世界里長出了別的坐標，她有了自己的風向標，不再只跟著霍硯辭的影子轉動。
于溫的眼神里多了霍硯辭讀不懂的疏離，像隔了層薄霧，看得見輪廓，卻摸不透溫度，遠得讓他心慌。
霍硯辭沒接話，空氣里只剩沉默在蔓延，許久，于溫覺得是時候該走了，她起身雙手輕輕的按在裝著戒指的盒子上，盒子合上。
“這戒指，以后……總會遇到真正需要它的人。”
于溫說完，她轉身就走，沒有回頭。
霍硯辭下意識想伸手去拉，指尖剛碰到她衣角，那觸感卻像電流般燙得他猛地縮回手。
高大的男人就那么僵在原地，寬肩控制不住地微微聳動，像是被瞬間抽走了所有筋骨，連站著都費盡全力。
于溫離開的身影在霍硯辭眼里碎成一片，和她有關的回憶，此刻也只剩滿地狼藉的碎片。
門關上的瞬間，霍硯辭的手機響了，是霍硯薇，他接起，一言不發。
霍硯薇立刻察覺不對，擔憂的問道：
“哥哥，你沒事吧？”
霍硯薇知道霍硯辭肯定出事了，不然也不會這樣，她早料到哥哥會氣走于溫。
本來霍硯薇最擔心的是于溫，可打于溫的電話是關機的，她才轉而打到霍硯辭這里。
霍硯辭自然清楚霍硯薇的心思，直接說：
“于溫拒絕了我的求婚，她走了。”
聽霍硯辭就這么讓于溫走了，還沒去追，霍硯薇急得快炸了：
“你還不趕緊追上去？”
經霍硯薇一提醒，霍硯辭才慌忙追出去，好在于溫剛出小區，就被他追上了。
于溫坐上的出租車在霍硯辭快要到的時候就走了，霍硯辭立刻攔了輛迎面來的車，讓司機跟著車牌號“KA77860”，很快就跟上了。
于溫買了明天下午的票。她打算去以前住的公寓附近走走。
人在最難的時候，總想著找個地方躲起來；在最悲傷的時候，也總想去最留戀的地方，把情緒發泄出來。
那公寓是婁續白買的，當初他為了討好霍硯薇，特意便宜租給了于溫。
后來婁續白和霍硯薇訂了婚，就把公寓賣了，兩人合資在北市區買了一個大平層。
于溫總羨慕那些有錢人，換房子像換衣服似的輕松，不像她，省吃儉用攢了又算，才勉強湊夠首付，貸著款買下房子，日子過得捉襟見肘，緊巴巴的。
于溫一路冷著臉，司機看在眼里，兩人沒說一句話。
司機從后視鏡里瞥了好幾眼，見后面一直跟著輛出租車，猜著那車上的乘客許是后座這姑娘的對象，心里嘀咕：
怕是小情侶吵架了。
從北市區跑到西市區，這路程不近，司機暗自感嘆：這姑娘跑這么遠。
司機看于溫半點沒回頭留意后面的車，同為女人，她難免有些偏袒，腳下稍一踩油門，就把后面的出租車甩開了一大截。
于溫眼睛紅紅的，一直望著窗外。這條路她曾天天往返公司，如今變化不小，路邊滿是花香。
于溫掃碼付了錢，推門進了賓館。沒多久，霍硯辭也下了車，徑直走了進去。
停在賓館門口的兩輛出租車，一前一后，車窗同時搖了下來，兩個女司機探出頭，對視一笑。
后車的短發司機抱怨：
“人家小情侶吵架，你開那么快干嘛？”
前車的長發司機白了她一眼：
“同為女人，你倒會吃里扒外。”
短發司機笑起來，大聲問：
“你覺得他們能和好嗎？”
長發司機學著于溫的樣子似的回答：
“估計懸了。”
短發司機卻接話：
“肯定能和好。”
人總愛湊個熱鬧、聊點八卦、打個賭，這倆司機也為自己的判斷設了賭局。
她們把車停在車位上，等著看結果——要是小情侶一起出來，就是和好了；沒一起出來，那就是真黃了。
三十分鐘后，于溫換了身白色連衣裙走出賓館，霍硯辭跟在她身后，兩人隔著七八步遠。
賓館右側有紅綠燈，綠燈亮起，于溫沿人行道走到對面餐廳，霍硯辭小跑著追上去，也進了餐廳。
于溫上了二樓，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霍硯辭則在一樓門口附近找了個位置坐下。
在外人看來，他倆就像互不相識的陌生人，不過是住了同一家賓館、又在同一家餐廳吃飯。
開車的長發司機一臉疑惑地看向短發司機，短發司機卻得意地發動車子，趁著綠燈直行離開，之后短發司機也接了個單子往反方向開去。
餐廳里，服務員給于溫端上西紅柿雞蛋飯和一杯檸檬汁，給霍硯辭端來牛肉蓋飯和四杯苦蕎酒。
霍硯辭客氣地對服務員說：
“麻煩幫我把酒都打開。”
服務員打開一杯放在霍硯辭面前，正準備離開，霍硯辭叫住了服務員后沉聲道：
“全部打開。”
服務員打量著他——看著像三十歲左右，已婚，這會兒避開家人獨自喝酒，怕不是家庭不順或工作遇挫。
同為男人，服務員能理解，提醒道：
“這位先生，酗酒傷身，請適量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