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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愿寄山河

第十四章紅樓與選擇

第十四章紅樓與選擇

護城河的水在初秋的風里漾起細碎的波紋,把岸邊的垂柳影揉成一片朦朧的綠。林愿手里的錄取通知書被風掀起邊角,“北京大學歷史學系”七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亮得刺眼,像沈延秋當年刻在銅葉上的紋路,每一筆都浸著沉甸甸的分量。

她沿著河岸慢慢走,帆布鞋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和百年前北平街頭截然不同的聲響。不遠處的角樓飛檐上,幾只鴿子盤旋著掠過,翅膀劃破湛藍的天空,留下淡淡的哨音。這聲音讓她忽然想起太行山洞里的鴿哨——那時沈延秋總說,鴿子能飛過封鎖線,把消息帶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小滿!發什么愣呢?”媽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手里拎著剛買的菜,塑料袋里的西紅柿紅得像團小火,“爺爺在家等著看通知書呢,他說要親手給你掛紅綢。”

林愿把通知書折好,放進帆布包最里層,那里還躺著枚用紅繩系著的銅葉——是她從2025年帶來的那枚,爺爺說這是“念想”,卻不知道這念想里藏著怎樣跨越時空的重量。

推開家門時,爺爺正坐在藤椅上,手里摩挲著那枚軍功章。陽光透過窗欞落在他布滿皺紋的手上,把老繭里的紋路照得格外清晰。“回來了?”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突然亮起光,像點燃了一豆油燈,“讓爺爺瞧瞧,咱小滿要去的學堂,是啥模樣。”

錄取通知書攤在八仙桌上,爺爺的手指輕輕拂過校徽上的“北大”二字,忽然嘆了口氣:“當年打北平的時候,我就在紅樓墻根下趴過一夜。那時候就想,等勝利了,一定得讓娃娃們進這最好的學堂念書。”他把軍功章放在通知書旁,兩枚物件在陽光下相照,銅色的光暈里仿佛能看見重疊的人影——有沈延秋的,有爺爺的,還有無數不知名的戰士的。

開學前三天,林愿去了趟縣城的老布店。貨架最上層掛著匹靛藍色的土布,顏色和沈延秋當年的學生裝幾乎一樣。店主是個白發老太太,戴著老花鏡慢悠悠地量布:“姑娘眼光好,這布結實,是按老法子染的,曬不褪色。”

林愿摸著布面粗糙的紋理,忽然想起白洋淀的葦席——那些經緯交錯的紋路里,也藏著同樣的韌性。“做件褂子。”她輕聲說,“要立領,袖口收緊,像……像三十年代學生穿的那樣。”

老太太抬眼看了她一下,眼里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了:“哦,是演話劇用吧?前陣子也有個小伙子來做,說要去紅樓拍紀錄片呢。”

取衣服那天,林愿特意穿上了它。藍布褂子的領口剛好到鎖骨,袖口系著布扣,站在穿衣鏡前,恍惚間竟分不清鏡中人是1919年的林愿,還是2025年的自己。帆布包里裝著三樣東西:錄取通知書、銅葉書簽,還有半截刻著“第三中學”的鉛筆——是從石家莊廢墟里撿的那支,被她用紅繩纏了又纏,像件珍貴的文物。

北大校門的朱漆在陽光下亮得發紅,林愿站在“北京大學”的石牌前,看著往來穿梭的學生,忽然覺得腳步有些發沉。他們的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背著雙肩包,手里拿著平板電腦,和紅樓墻上老照片里穿長衫的青年形成奇妙的重疊。

“同學,麻煩讓讓。”身后傳來輪子滾動的聲音,林愿側身躲開,看見個戴眼鏡的男生正推著堆滿書籍的小推車經過,車斗里露出本《五四運動史料匯編》,書脊已經磨得發白。

她往紅樓方向走,路上遇到幾個舉著相機的游客,對著墻上“新文化運動紀念館”的牌子拍照。墻角的銀杏樹下,有個白發老先生正給學生們講當年的故事,聲音不大,卻能聽清“李大釗”“陳獨秀”這些熟悉的名字——這些名字,她曾在沈延秋的筆記本上見過無數次,字跡里帶著同樣的激昂。

紅樓的木門被漆成了暗紅色,推開時發出“吱呀”的聲響,像在訴說百年的滄桑。一層展廳里陳列著泛黃的傳單,上面“外爭主權,內除國賊”的字跡和1919年街頭的旗子如出一轍。林愿站在玻璃展柜前,看著份《晨報》的復制品,忽然想起那個賣報小童通紅的臉頰,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你也對這個感興趣?”旁邊傳來個清朗的聲音。林愿轉過頭,撞進雙帶著笑意的眼睛里。男生穿著白襯衫,領口的領結系得有些歪,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微微晃動,眉骨處有塊淺淺的疤痕,在日光燈下若隱若現。

他的手指正指著展柜里的銅葉書簽——是博物館復刻的展品,和林愿包里的那枚幾乎一樣。“我太爺爺當年也刻過這個。”男生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淺淺的紋路,像沈延秋老照片里的模樣,“他說那時候在紅樓讀書,就靠這個認同志。”

林愿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帆布包,指尖觸到銅葉冰涼的邊緣。“是嗎?”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爺爺也有枚類似的,說是戰友送的。”

“那可太巧了。”男生伸出手,“我叫沈知秋,歷史系研一的。”他的手心干燥溫暖,指尖帶著薄繭,和記憶里沈延秋的手驚人地相似。

“林愿,本科新生。”她握住他的手,感覺紅繩系著的銅葉在包里輕輕晃動。

沈知秋的目光落在她的藍布褂子上,眼睛亮了亮:“你這衣服……和我太爺爺留的老照片里的一模一樣。他總說,那時候的學生,穿得樸素,心里卻裝著大火。”他指著不遠處的展柜,“你看那張合影,第二排左數第三個,就是他。”

林愿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照片里的青年穿著和她同款的藍布褂子,眉骨處也有塊疤,正舉著拳頭喊口號,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星辰。她忽然想起沈知秋鑰匙扣上的銅葉——形狀、紋路,甚至連邊緣磨損的弧度,都和沈延秋送給她的那枚分毫不差。

“你太爺爺……叫什么名字?”林愿的聲音有些發顫。

“沈延秋。”沈知秋的語氣帶著驕傲,他從背包里掏出個小本子,翻開泛黃的內頁,上面貼著片干枯的銀杏葉,“他說這是1919年秋天從紅樓摘的,后來帶在身上,從北平到太行,又到了南京。”

林愿看著那片銀杏葉,忽然想起沈延秋說過的話:“秋天的葉子落在土里,來年會長出新的芽。”她從帆布包里拿出那半截鉛筆,筆桿上“第三中學”的刻痕已經模糊,卻依然能辨認出當年的字跡。

“這個,或許你太爺爺認識。”她把鉛筆遞過去。

沈知秋接過鉛筆,眼睛突然睜大了。他翻到筆記本最后一頁,那里貼著張褪色的紙條,上面用鉛筆寫著幾個字:“1949.10.1,天安門,等林愿。”字跡和筆桿上的刻痕如出一轍。“這是……”他猛地抬頭看向林愿,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我太爺爺臨終前說,他弄丟了最重要的人,只留下這支筆和一句話。”

秋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卷起展柜里的復制品傳單,發出嘩嘩的聲響,像無數人在低聲訴說。林愿看著沈知秋眉骨上的疤痕,看著他手里的鉛筆和筆記本,忽然明白有些等待從來不會落空——就像銅葉會找到銅葉,就像銀杏葉會落在懂它的人手里。

“他沒有弄丟。”林愿輕聲說,從帆布包里取出那枚銅葉,陽光透過葉紋照在沈知秋的筆記本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你看,我來了。”

沈知秋的手指顫抖著撫過銅葉,突然注意到林愿領口露出的紅繩——那是用軍功章上的銅鏈改的,末端系著的,正是當年在開國大典上找回的另一枚銅葉。兩枚銅葉在空氣中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像跨越百年的應答。

展廳外傳來下課鈴的聲音,清脆得像檐角的風鈴。林愿和沈知秋同時看向窗外,紅樓前的銀杏樹上,幾片葉子正悠悠落下,在陽光下泛著金黃的光,像無數枚小小的銅葉,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走吧。”沈知秋合上筆記本,眼里的震驚變成了了然的笑意,“我帶你去看校史館的‘烽火檔案’,里面有份白洋淀游擊隊的名冊,據說整理者是個叫林愿的姑娘。”

林愿跟著他往外走,藍布褂子的衣角在秋風里輕輕擺動,和沈知秋白襯衫的袖子不時相碰,像兩個時代的影子終于在此交織。她知道,從踏入紅樓的這一刻起,那些烽火里的故事不再只是記憶——它們會變成課本里的文字,變成講臺上的聲音,變成一代代人心里不滅的光。

校門口的石牌在夕陽下投下長長的影子,林愿回頭望了一眼紅樓,那里的燈光已經亮起,像無數盞油燈在夜色里次第點燃。她握緊了手心的銅葉,感覺那溫度正順著指尖蔓延,一直暖到心底——那是沈延秋的溫度,是爺爺的溫度,是所有為這片山河奮斗過的人的溫度。

“明年春天,來拍張合影吧。”沈知秋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指著紅樓前的銀杏樹,“那時候葉子綠得正好,像……像太行山上的青松。”

林愿笑著點頭,風里傳來遠處圖書館的閉館鈴聲,悠長而溫和。她知道,自己的大學時光,將從這里開始——在紅樓的晨光里,在銅葉的輕響里,在那些跨越百年依然鮮活的故事里,續寫屬于他們的,關于傳承的答卷。

知秋·一葉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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