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天梯踏破參玄機
古木森然隱殺伐
“怕了？“鼠神歪著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哦~“她晃了晃名冊，“能走到這兒已經很了不起啦。要知道...“
聲音忽然壓低：“十之八九的試煉者，連第一關的門檻都摸不著呢。“她雖然在笑，眸子里卻凝著寒霜。
璃環閉目深吸，再睜眼時已是一片澄明：“這試煉，我接下了。“
“好膽識！“鼠神撫掌大笑，腕間銀鈴叮當作響，“那便...祝諸位好運了。“
鼠神歡快地拍著手，將那本記滿紅叉的名冊收入袖中。
“說不定...“她歪著頭打量璃環，“你真是主上要找的那個人呢！“說著纖手一揚，一道流光溢彩的屏障憑空浮現。
“這第一關啊，名曰'衡'。“她指尖輕點光幕，畫面頓時化作陡峭山崖，“顧名思義，考的就是平衡之道。“
光幕中顯現出鼠愕丘險峻的崖壁，幾條晶瑩剔透的天梯懸于萬丈深淵之上。
“瞧見沒？“鼠神踮起腳尖比劃著，“每級臺階都有百五十丈高呢！“她突然轉身，裙擺旋出漂亮的弧度，“而寬度嘛...“伸出小拇指晃了晃，“才這么點兒。“
“規則很簡單。“她豎起一根手指，“你們選一人，兩刻鐘內踏過三十三級天梯，平安落地就算過關！“
見眾人神色凝重，她又俏皮地眨眨眼：“放心啦，作為臨時導師，人家當然會給你們些小提示咯。“
鼠神廣袖輕揚，一陣清風托著她盈盈升起。她舒展雙臂懸于半空，衣袂飄飄宛若謫仙。
“天地之道，陰陽相生。“她聲音空靈，周身泛起淡淡光暈，“虛實相濟，剛柔并濟。“
只見她足尖輕點虛空，身后煙塵竟自行分開，化作兩股氣流相互纏繞卻又涇渭分明。
“心如止水方得衡，身似浮云始見真。“她曼聲吟道，整個人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這便是——衡！“
眾人皆驚，璃環也不由后退半步。她心中暗忖：要修得這般境界，不知要歷經多少劫難？
鼠神翩然落地，煙塵盡散。她俏皮地眨眨眼：“放心啦，考核不會這么嚴苛的。“
鼠神輕拂衣袖，幾根木樁忽地從地面升起，錯落有致地排列在眾人面前。她輕盈一躍，穩穩落在木樁之上。
“要參透天地平衡，先得練就一身平衡。“她邊說邊在木樁間跳躍，“首當其沖——腳踝要穩如磐石！“
只見她從一個木樁躍向另一個，落地時紋絲不動。
“其次嘛...“她放慢動作，在木樁上緩步而行，“步伐切忌急躁。而最要緊的是...“
鼠神突然從木樁躍下，一字一頓道：“重-心-要-穩！“四字擲地有聲，璃環聞言心頭一震，隱約從中品出幾分深意。
“訣竅就這些啦。“轉眼間她又恢復了俏皮模樣，蹦跳著往洞府走去，臨了回頭道：“這些木樁留給你們練手咯！“
眾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又看看那些高聳的木樁，一時相顧無言。
芙蓉眨巴著眼睛問道：“那咱們現在該當如何？“
圣魄抱著胳膊哼了一聲：“還能如何？既然應下了，總不能臨陣脫逃。“
話音未落，忽聽彩蝶一聲輕呼：“呀！這些木樁竟會晃動！“
溫玉凝神細看，不由感嘆：“難怪那么多試煉者折在此處，果然不簡單。“
璃環沉思片刻，抬眸道：“不試過怎知深淺。“
“正是。“溫玉點頭附和，“莫要讓人小瞧了去。“
芙蓉眼珠一轉，拍手道：“不如我們先按她說的練練？那么...該由誰先來試試？“不等眾人回答，她又自告奮勇：“要不...讓我先來？“
“不可。“璃環斷然否決，“太過兇險。“
彩蝶也連忙勸阻：“這木樁看著就不穩當...“
“那便由我來。“璃環說著已邁向木樁，衣袖無風自動。
璃環眸光如炬，語氣堅定：“我先替諸位探探路。“
“這...“芙蓉急得直跺腳，“那可是百丈深淵，稍有不慎...“
璃環眼前又浮現鼠神凌空而立的身影。若能掌握那等境界，離解開謎團豈不更近一步？
“我意已決。“她微微頷首，字字鏗鏘，“定能成功。“
經一番爭執，眾人終是應允。此后數日，五人潛心修習平衡之道。鼠神雖不時指點，卻總將一句話掛在嘴邊：
“重-心-要-穩。“
璃環將這句箴言牢牢記在心底，日夜揣摩其中玄機。
數日苦修后，璃環終是踏上了天梯。
甫一站定，便覺頭暈目眩。腳下是深不見底的幽谷，前方是綿延無盡的險徑。一粒石子從她腳邊滾落，墜入深淵，久久不聞回響，仿佛被黑暗吞噬。
這石子，當真能觸到谷底么？
璃環喉頭微動，強自鎮定地邁出第一步。木樁輕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她立即屏氣凝神，將全部心神都凝聚在足尖。
“不錯嘛~“鼠神的聲音遙遙傳來，“這一步已經勝過許多試煉者了。只是...“她瞇起眼睛，“不知你能走多遠呢？“
那笑意浮在唇邊，卻未達眼底。
璃環心底泛起一絲慌亂，她強自定神，試圖再邁一步，卻發覺雙腿竟不聽使喚地微微發顫。
她閉目回想鼠神傳授的要訣，咬牙又踏出一步。誰知足尖剛落，膝蓋突然一軟，險些踏空。這一驚非同小可，后背頓時沁出冷汗。
三十三級臺階...這才走了幾步？
璃環暗自咬牙。未曾想始祖陵的考驗竟如此艱難，而這還只是第一關！
她試圖加快步伐，可身體卻像被無形的枷鎖禁錮，寸步難行。
“哎呀，時辰已過三成啦。“鼠神惋惜的聲音適時傳來。
璃環深吸一口氣，忽然心念電轉：這試煉必有玄機！鼠神定是給過提示...
璃環忽覺額角隱隱作痛，往事如走馬燈般在眼前流轉。她蹙眉凝思，驀地眼前一亮——
“重-心-要-穩！“
這四字箴言，原是被眾人當作尋常教導的閑話，殊不知竟是破關的玄機。那“重心“二字，非獨指身形體態，更是心境的持守。
恰似那陰陽輪轉，虛實相生。她需尋得心中那個巋然不動的支點，方是真正的“衡“之三昧。
璃環頓覺靈臺清明，足下如有根須扎入木樁，身形穩若泰山。
“咦？“鼠神眸中精光一閃，“倒是開了竅！不過...“她輕晃手中沙漏，“可只剩一盞茶的工夫了。“
璃環聽罷，當即凝神靜氣。她略作調息，忽而縱身一躍，輕點下一級臺階，未及站穩又翩然躍向更下一階。
唇角不覺揚起一抹明悟的笑意。
果然如此！
心若止水，身自隨安。這些時日的苦修，早已將這副身軀淬煉得收發由心。
倘若心緒難平，縱使體魄再強，修習再勤，終究難成大道。
何為衡？乃天地之界，中庸之道。若能悟得萬物相生，萬物對立而又相互纏繞，亦有亦無的道理——
自然通靈。
她微微抬眸，眼中閃過一絲勝券在握的鋒芒。繼而衣袂翻飛，在萬丈深淵之上騰挪起落。那纖柔身姿看似弱不勝衣，卻在這生死之際展現出驚世絕艷的風采。
璃環拾級而下，終見天梯盡頭曙光微現。當她穩穩踏過最后一級臺階時，懸著的心才真正落了地。
“呼——“
她長舒一口氣，劫后余生的喜悅涌上心頭。
四人立時圍上前來。芙蓉攙住她微微發顫的手臂，驚嘆道：“這般險境，我光是看著就腿軟，你竟能...“
璃環面色蒼白，勉強扯出一絲笑意：“僥幸罷了。“
“哎呀呀！“鼠神翩然而至，故作夸張地拍手，“居然毫發無損？當真叫人刮目相看呢！“
她執起璃環的手，在其手背輕輕一點：“玉露凝香月華明，心若止水自通靈。做得漂亮！“
說罷展顏一笑：“恭喜諸位，第一關——通過！“
鼠神掩唇輕笑：“那個老頑固可沒我這般有趣呢！“她側身讓開通路，廣袖輕揮：“后會有期。“
璃環執禮相謝：“承蒙指點。“言罷隨眾人遠去。
待身影漸渺，鼠神面上笑意倏然消散。她瞇起雙眸，望著璃環遠去的方向，幽幽一嘆：“終究...未能參透平衡真諦。“
轉身時衣袂翻卷，留下一句低語隨風飄散：“生死輪回，亦是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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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走幾步，眼前忽地現出一片黑壓壓的林子。
這林子生得古怪，草木雖茂，卻透著幾分刻意。兩排老樹筆直地杵在道旁，枝椏橫生，偏生中間齊齊斬斷，活像被剃了頂的囚徒。草葉窸窣作響，倒襯得四下里愈發靜了，連腳步聲都叫松軟的腐土吞了去。
璃環忽地站定，指尖掠過樹皮上新結的疤。“有意思。“她瞇眼瞧著樹縫里漏下的天光，“這些樹杈子，分明是叫人修整過的。“
抬頭望去，但見枝葉交疊處硬生生劈開道藍痕，恰似誰用剪子鉸了段天綢子下來。那光柱不偏不倚正打在泥路上，倒像戲臺子上的追光，專等著角兒登場。
“這般鬼斧神工...不知出自何人之手。“芙蓉望著無邊林海，由衷感嘆。
圣魄斜睨她一眼：“少見多怪。“
璃環卻心頭一緊。能將整片森林修剪得如此精妙，那布置試煉之人，該是何等通天徹地之能？這第二關的考驗，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