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號”旗艦劈波斬浪,在朝陽的金輝中緩緩駛入津海衛碼頭。剿滅海龍幫、搗毀鬼哭島巢穴的捷報早已通過信鴿傳回,碼頭上早已是人山人海,鑼鼓喧天。津海衛官員、士紳百姓夾道相迎,歡呼聲震耳欲聾,慶祝著肆虐渤海多年的毒瘤被拔除,也慶賀著宸王夫婦的平安歸來。
蕭珩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親王蟒袍,雖面色依舊帶著幾分傷后的蒼白,但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間那股經戰火淬煉的威嚴與沉穩更勝往昔。他站在船頭,目光掃過歡呼的人群,微微頷首,盡顯天潢貴胄的雍容氣度。沈清辭則身著王妃常服,站在他身側略后半步的位置,容顏清麗,氣質沉靜,經歷生死后的她,眉宇間褪去了最后一絲青澀,多了份堅韌與從容。兩人并肩而立,宛如璧人,引得無數百姓贊嘆欽慕。
然而,在這萬眾矚目的榮光之下,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心中那份沉甸甸的緊迫感。鬼哭島崩塌前奪得的金色海圖,如同一個巨大的謎團和潛在的威脅,沉甸甸地壓在心頭。“歸墟之眼”、“驚世之力”,金鱗組織不惜一切代價追求的,究竟是什么?而那只救了他性命、此刻正安靜地蜷縮在沈清辭特制錦囊里休憩的金鱗雀,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它為何三番兩次相助?
更讓他們牽掛的,是遠在江寧的沈清婉!她蘇醒后的異常,那八個字的讖語,以及莫老后續的密信,都像一根無形的線,緊緊揪著他們的心。
隆重的迎接儀式后,蕭珩和沈清辭婉拒了所有宴請,第一時間回到了津海衛的臨時王府。
“王爺,王妃,莫老和江寧府的密信!”陳鋒早已等候多時,呈上兩封火漆封口的信件。
蕭珩先拆開莫老的密信,眉頭越皺越緊。信中詳細描述了沈清婉蘇醒后的狀態:她確實“神智不清”,時而清醒,能認得人,說話條理清晰;時而又陷入一種恍惚狀態,眼神空洞,口中反復念叨著“雀影銜針,金鱗開眼”,并在無意識的狀態下,用繡花針在布帛上反復繡著一些極其古怪、如同符文般的扭曲圖案。莫老嘗試了各種安神解毒之法,效果甚微,只能勉強壓制其體內“冰魄凝香”的余毒,但無法解決她精神上的異常。莫老懷疑,她的精神異常,很可能與那晚驛館沉水香引子誘發的深度昏迷有關,是毒素或某種未知力量對腦識的沖擊所致,甚至……可能是某種深層的指令被激活!
沈清辭的心沉了下去。她接過信,看著莫老臨摹下來的幾幅清婉繡出的“符文”,只覺得那些扭曲的線條隱隱透著一股邪異和冰冷,與那“雀影銜針令”上的紋路竟有幾分神似!
“夫君……”沈清辭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擔憂。
蕭珩握住她微涼的手,沉聲道:“別急,還有江寧府的密報。”他拆開第二封信,是留守江寧的暗影衛統領所寫。信中除了匯報江寧府在王府護衛監管下暫無大亂外,重點提到:在沈清婉蘇醒后第三天,一名自稱來自西域、擅長醫治“離魂癥”的游方老僧曾試圖接近清婉的住所,被護衛攔下。老僧并未糾纏,只留下一句“雀影非影,心針難尋”便飄然離去,行蹤詭秘。暗影衛追查無果。
雀影非影,心針難尋?這又是什么啞謎?
“金鱗的手,伸得真長!”蕭珩眼中寒光閃爍,“從江南到津海,再到江寧!這老僧,定是金鱗派去接觸清婉的人!‘雀影非影’……是在暗示那只金鱗雀并非實體幻影?‘心針難尋’……難道解清婉之困的關鍵,不在外物,而在其本心?”
線索紛繁復雜,如同亂麻。歸墟海圖、金鱗雀、清婉的異常、神秘的西域老僧……這一切都指向金鱗組織更深層、更詭異的圖謀。
“夫君,我們不能再等了?!鄙蚯遛o抬起頭,眼中是決然的光芒,“清婉的情況拖不得!歸墟之謎也必須盡快解開!津海衛大局已定,我們立刻啟程回江寧!帶上莫老,帶上所有線索!我預感,清婉身上……或許就有解開‘金鱗開眼’的關鍵!”
“好!”蕭珩毫不猶豫,“立刻準備!明日一早啟程!走水路,快船輕裝!”
夜色降臨,喧囂了一日的津海衛漸漸沉寂。臨時王府的書房內,燭火通明。蕭珩和沈清辭對著鋪在桌上的金色海圖(臨摹本)和沈清婉繡出的符文拓片,苦苦思索。
“歸墟眼的位置,在海圖上看,位于東海與南海交界的深海之中,遠離航道,暗流洶涌,自古便是海圖禁區?!笔掔裰钢D上的紅點,“以目前的航海技術,普通船只根本無法抵達。金鱗組織要如何前往?難道他們掌握著不為人知的航海秘術或……特殊的船只?”
“或許,那‘驚世之力’并非人力可及,需要特定的‘鑰匙’或‘儀式’?!鄙蚯遛o指著清婉繡出的符文,“你看這些圖案,扭曲繁復,不似文字,倒像是……某種能量流動的軌跡,或者……開啟某種機關的密碼?它們與海圖上的標注點,可有呼應?”
兩人將符文拓片小心翼翼地覆蓋在海圖之上,借著燭光仔細比對。突然,沈清辭發現其中一幅符文扭曲的末端,竟與海圖上一處極其微小的、標注著漩渦狀符號的海域邊緣,隱隱重合!
“這里!”她指尖輕點。
蕭珩凝神看去,那漩渦符號旁,用更小的古篆寫著兩個字——引潮!
“引潮……歸墟眼……驚世之力……”蕭珩反復咀嚼著這幾個詞,一個大膽的猜想浮上心頭,“難道……這‘驚世之力’并非實物,而是指……操控海洋潮汐的偉力?!歸墟眼,是引發巨大海潮甚至海嘯的關鍵節點?金鱗組織想通過某種方式(符文?雀影令?)操控它,制造災難?!”
這個推測讓兩人都倒吸一口涼氣!若真如此,金鱗所圖,簡直是傾覆社稷、涂炭生靈的彌天大罪!
就在這時,沈清辭隨身錦囊里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她打開錦囊,那只金鱗雀探出小腦袋,金色的眼睛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它似乎對桌上的海圖和符文格外感興趣,撲棱著翅膀飛了出來,落在海圖之上。它歪著小腦袋,看看海圖上的“歸墟眼”標記,又看看旁邊沈清婉繡出的符文,發出幾聲急促而清越的鳴叫,然后用它那小小的喙,輕輕啄了啄符文上某個扭曲的節點。
沈清辭和蕭珩對視一眼,心中同時升起一個念頭:這只金鱗雀,似乎……真的能看懂!
“小家伙,”沈清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輕輕撫摸金鱗雀光滑的羽毛,“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
金鱗雀蹭了蹭她的手指,又看了看海圖,再次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鳴叫,似乎在努力表達著什么,卻無法被理解。它的眼中,似乎也流露出一絲人性化的焦急和……悲傷?
看著它靈動的模樣,沈清辭心中涌起一股奇異的憐惜。這只神秘的小獸,救了蕭珩的命,似乎也并非完全受金鱗控制。它究竟是什么?它與清婉的異常,又有何關聯?
“看來,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最終還是落在清婉身上?!笔掔窨粗瘅[雀,沉聲道,“明日啟程,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