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沿著宮墻的飛檐緩緩垂落,謝清月的轎輦已行至鎮(zhèn)國公府門前。青石階上余溫未散,映著最后一縷天光,泛出微涼的灰白。她指尖輕撫眉心,玉簪溫潤,識海中那道黑影的輪廓早已消散,唯有一絲極細(xì)的靈識殘痕,如蛛絲懸于風(fēng)中,遲遲未斷。
她閉目,呼吸微斂,識海悄然展開。系統(tǒng)界面自深處浮現(xiàn),如靜水映月,清冷而無聲。一行金紋緩緩浮現(xiàn):【任務(wù)“初露鋒芒”完成度100%,靈蘊饋贈已備,是否開啟?】
她未曾立刻應(yīng)答。
指尖在袖中輕動,回溯壽宴全程——謝清瑤的冷笑、尚衣局女官的低語、那件薄紗裙被拾起時宮女的驚顫。每一步皆在推演之中,每一環(huán)皆由她親手收束。她并非為一時勝局而喜,而是深知,真正的暗流,從不在臺前。
“開啟。”她終于低語,聲音幾不可聞。
剎那間,識海震蕩。
一道古老符印自虛空中浮現(xiàn),形如心鎖,紋路蜿蜒似藤,又似血脈流轉(zhuǎn)。符印中央,一點青灰微光緩緩凝聚,如星火初燃。她心頭一緊,玉簪驟然發(fā)燙,仿佛有無形之手自識海深處攫住她的靈識,引她墜入一片幽暗。
幻痛襲來。
并非刀割火灼,而是一種沉滯的撕裂感,仿佛靈魂被緩緩剝離,又重組。耳邊有低語,模糊不清,卻字字入骨:“……非器……乃誓……守心者……不可負(fù)……”
她咬唇,冷汗自額角滑落,指尖死死掐住掌心,借痛意穩(wěn)住神志。玉簪在眉心輕點,一縷清靈之力自簪身流入識海,如細(xì)流匯入干涸河床,終將那股混沌壓制。
符印碎裂。
青灰微光凝成一珠,懸浮于識海中央。
珠體不過指尖大小,通體青灰,表面流轉(zhuǎn)著極細(xì)的古紋,形如“心”字,卻又非今世所見之體。珠光微動,竟似有呼吸般,一明一暗,與她心跳隱隱相合。
【靈珠·窺心,可察靈識波動,辨真言偽語。】系統(tǒng)提示如風(fēng)拂過。
她睜眼,眸光微顫。
窗外,暮色已深,府中燈火次第亮起,映在窗紙上,如星點浮沉。她緩緩攤開掌心,玉簪輕移,自發(fā)髻滑落,落入手中。她以指腹摩挲簪身中段,那里有一處極細(xì)的凹痕,形如珠嵌。她將靈珠輕輕放入,珠體與簪身契合,嚴(yán)絲合縫,仿佛本為一體。
玉簪再度插回發(fā)間,靈珠隱沒,識海歸寂。
她垂眸,指尖輕撫袖中暗袋——內(nèi)藏一方舊帕,是壽宴前夜,她命婢女自尚衣局女官處“無意”取得的。帕角繡著林府暗記,殘留著淡淡的靈息,是林宇軒慣用的寒松香。
她閉目,指尖輕點眉心,靈力自識海涌出,纏繞靈珠。
“窺心·溯影。”
識海驟暗。
畫面浮現(xiàn)。
林宇軒立于一處偏殿暗角,身前一道模糊身影背對鏡頭,僅見其袖口銀環(huán)微閃,形制與尚衣局女官所佩如出一轍。二人低語,聲不可聞,卻見靈識如藤蔓交纏,彼此纏繞,竟生出共鳴之象。那共鳴并非尋常合作,而是如契約烙印,深植靈臺。
她眸光一凜。
更令她心驚的是,那共鳴之中,竟有一絲極細(xì)的靈識殘流,與謝清瑤袖中布角上的云雷紋波動如出一轍。三者之間,似有隱秘聯(lián)系,如蛛網(wǎng)暗織,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畫面驟散。
靈珠微燙,竟在她心口輕跳一下,如活物初醒。
她緩緩?fù)鲁鲆豢跉猓瑢㈧`珠重新封入玉簪,以靈力隱匿其波動。此物太過玄異,若被高階靈識者察覺,必引禍端。她不能貿(mào)然再用,更不能暴露。
夜風(fēng)穿窗,吹動案上一卷未合的《禮記》。她起身,將書卷合攏,指尖無意拂過紙頁邊緣,觸到一絲極細(xì)的凸起。她凝神細(xì)看——是方才推演時,靈珠余溫在紙上留下的微痕,形如心紋,邊緣泛著極淡的青光,轉(zhuǎn)瞬即逝。
她眸光微動,將書卷推至案角,覆上一方鎮(zhèn)紙。
窗外,更鼓響過三聲。
她靜坐良久,終是取出玉簡,默念指令:“幻世模擬——若我借蕭景淵之力查探林宇軒背后之人,勝算幾何?”
識海微光流轉(zhuǎn),三組推演路徑緩緩展開。
第一路:她直言相告,蕭景淵率親衛(wèi)夜探林府,卻于密室遭遇伏擊,靈陣啟動,二人被困。推演至此,畫面中蕭景淵肩頭染血,她伸手欲扶,系統(tǒng)提示:【失敗,目標(biāo)死亡】。
第二路:她暗中跟蹤,借靈珠探查,卻因靈識波動過強,觸發(fā)林宇軒袖中符紋反偵,對方提前設(shè)局,反咬她私通外臣。畫面中,朝堂之上,御史出列,她跪于金殿,謝清瑤立于側(cè),唇角含笑。
第三路:她暫藏鋒芒,以靜制動,借宮宴之機,引林宇軒主動露底。推演中,她垂眸奉茶,靈珠隱于袖中,悄然捕捉其靈識波動。畫面一閃,林宇軒眼神微變,袖中銀環(huán)輕顫,似有通訊啟動。
她凝視第三路,良久,低語:“暫藏鋒芒,待機而動。”
話音未落,靈珠忽在簪中輕震。
她心頭一緊,指尖撫上玉簪,卻見識海深處,那枚青灰靈珠竟自行微轉(zhuǎn),表面“心”字古紋驟然亮起,如被某種力量牽引。
與此同時,府外街角,一盞燈籠被風(fēng)掀動,光影搖曳間,映出半幅人影——那人立于暗處,袖口銀線微閃,似在凝望府門。
靈珠震得更急。
她猛地抬眸,望向窗外。
燈籠光影晃動,人影已逝。
玉簪在發(fā)間微顫,靈珠如心跳,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