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船撞上廢墟邊緣的鐵架，發出刺耳的刮擦聲。黃尚一把抱起兩個孩子跳上甲板，腳底剛穩，就看見那座鐵箱正微微震動，表面青光流轉，像有活物在爬。倒計時投影在空中，數字跳到四分三十七秒。

大兒子突然伸手，指向鐵箱底部一道裂縫。小兒子立刻跟著轉頭，嘴里發出短促的“啊”聲，像是在回應什么。

黃尚沒時間細想，從帆布包里摸出那朵裂成兩半的金花，分別貼在兩個孩子的額頭上。金光一閃，天平的兩端同時輕微回正，倒計時停頓了兩秒，又繼續跳動。

“你們能聽見她，是不是？”他低聲問。

大兒子點頭，小手抓住他的衣角，用力拉了拉。

黃尚咬破右手掌心，血珠滴在胸口。魂印位置傳來撕裂般的灼痛，他閉眼，用力將那團金光從體內扯出。金光一分為二，像兩條游蛇，分別鉆進兩個孩子的眉心。

兩個孩子同時睜眼，瞳孔泛起金芒，呼吸節奏完全一致。大兒子抬起左手，小兒子抬起右手，掌心相對，未觸碰卻有微光流轉。

黃尚踉蹌后退，單膝跪地，胸口滲出黑血，順著工裝褲流到甲板上。他抬手抹了把臉，指尖全是濕熱的腥氣。

“沒事……爸爸沒事。”他喘著氣，把兩個孩子摟進懷里。

倒計時跳到三分零一秒，鐵箱上的青光突然轉為暗紅，箱體縫隙里滲出絲絲黑霧。箱內傳來亞萍的咳嗽聲，短促而虛弱。

“雙生歸一，只能活一個！”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廢墟陰影處傳來，“獻祭一個，另一個得永生，鐵箱自開。否則，她死，你們全死。”

黃尚抬頭，看見劉大勇站在鐵箱側面，手里握著遙控器，臉色發青，右手指節不自然地彎曲——小指確實缺了一截。

“你瘋了？”黃尚嘶聲問。

“我比誰都清醒。”劉大勇冷笑，“你以為周國榮是唯一想掌控《發達秘笈》的人？我等這一天，等了十年。你兒子天生能凈化怨氣，只要獻祭一個，留下一個，就能煉成真正的‘活體秘笈’。”

大兒子突然松開黃尚的手，慢慢爬向鐵箱。小兒子緊隨其后，兩人在距離鐵箱一米處停下，面對面跪坐。

劉大勇愣住：“你們干什么？”

大兒子抬起手，輕輕碰上小兒子的掌心。兩人同時開口，聲音疊加成一句清晰的咒語：“以心映心，破妄歸真。”

鐵箱表面的符文開始崩裂，一道道裂痕蔓延，像玻璃被重錘擊中。箱門“砰”地彈開，亞萍癱坐在角落，耳釘掉落，婚紗下擺無風自動，竟化作一條銀色鎖鏈，猛地纏住劉大勇的手腕，將他拽倒在地。

劉大勇掙扎著去按遙控器，鎖鏈瞬間收緊，他發出一聲慘叫，遙控器掉進縫隙，沉入海底。

亞萍靠著箱壁，勉強抬頭，看見黃尚和兩個孩子，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黃尚想沖過去，剛起身，胸口一陣劇痛，差點栽倒。他扶住鐵架，喘了幾口氣，又往前挪了兩步。

“你們怎么做到的？”他看著兩個孩子，聲音發顫。

大兒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小兒子，然后雙手合十，比了個“圓”。

小兒子咧嘴一笑，笑聲清亮，像風吹鈴鐺。笑聲擴散開，廢墟上空的黑霧瞬間蒸發，連鐵箱表面殘余的符文都化作灰燼，飄散在海風里。

亞萍終于緩過勁，掙扎著爬出鐵箱。她低頭看自己的婚紗，鎖鏈正緩緩縮回布料中，布面浮現出半枚太極紋，一閃即逝。

她抬頭看向黃尚，眼神復雜。

“你把魂印分給他們了？”她問。

黃尚點點頭：“不然他們沒法啟動咒語。這能力得靠血脈引子。”

亞萍撐著拐杖走近，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大兒子抓住她的拐杖，小兒子伸手要抱。

她笑了，把小兒子抱進懷里。

“你們知道剛才念的是什么嗎？”她輕聲問。

大兒子搖頭，小兒子咯咯笑。

“那是《發達秘笈》最后一頁被撕掉的內容。”亞萍說，“我小時候在叔叔書房見過殘頁，上面寫著：‘雙生為鏡，照見本心；魂印分裂，契約始成。’”

黃尚怔住：“所以……這不是詛咒？”

“是協議。”亞萍看著他，“你愿意把命分給他們，他們才愿意為你破封。這不是控制，是信任。”

劉大勇在地上掙扎，鎖鏈越纏越緊，臉色發紫。他張嘴想罵，卻只能發出“嗬嗬”聲。

黃尚走過去，蹲下身：“你為什么非得毀了他們？”

“因為……我想要命。”劉大勇喘著氣，“我有先天心臟病，醫生說活不過三十五。只要煉成活體秘笈，就能續命。我……我只是想活著。”

黃尚沉默片刻，伸手解開了鎖鏈。

劉大勇癱在地上，大口喘氣。

“你走吧。”黃尚說，“但別再碰他們。否則，我不保證下次還留情。”

劉大勇爬起來，踉蹌著跑向廢墟另一頭的小船，連滾帶爬地逃了。

黃尚回頭，看見亞萍正把兩個孩子并排放在甲板上。她取出右耳的珍珠耳釘，輕輕按在兩人額頭之間。金光一閃，兩個孩子同時閉眼，睡了過去。

“他們太累了。”她說。

黃尚走到她身邊，低頭看兩個孩子。他們的掌心微微發亮，隱約拼成一個完整的圖案，像太極，又像一對交疊的手印。

“你早就知道他們會這樣？”他問。

“我不知道。”亞萍搖頭，“但我知道，只要你們父子三人愿意一起承擔，就沒什么能拆開你們。”

海風掀起她的裙角，婚紗上的太極紋再次浮現，這次持續了三秒才消失。

黃尚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全是冷汗和血污。

“對不起，以前總讓你等。”他說。

亞萍沒說話，只是靠在他肩上。

遠處，維港的燈火亮起，漁船的引擎還在運轉，船身輕輕晃動。

突然，黃尚包里的灰燼劇烈跳動，比之前更猛，像是里面的心臟在狂跳。他拉開拉鏈，那撮灰正微微拱起，中央冒出一點嫩黃，金花的殘瓣開始緩緩合攏，但顏色發暗，邊緣帶著血絲。

亞萍察覺異樣，伸手去摸，指尖剛碰上，金花猛地炸開，化作一片金粉，懸浮在空中。

金粉自動排列，組成兩個字：雙生。

接著，粉粒下墜，落在兩個孩子身上，滲入皮膚。他們的呼吸同時加深，掌心魂印光芒大盛，拼合成完整的太極圖案，持續了整整十秒。

黃尚和亞萍還沒來得及反應，珍妮的攝像機從廢墟角落自動啟動，鏡頭對準雙生子，紅燈閃爍，開始錄像。

畫面中，兩個孩子掌心相對，金光交匯，太極緩緩旋轉。攝像機屏幕右下角自動彈出一行小字：“雙生協議·第一紀元·已加密。”

錄像結束，攝像機自動關機，內存卡彈出，掉進甲板縫隙。

黃尚想撿，剛彎腰，胸口劇痛，黑血從嘴角溢出。他抬手抹去，發現指尖發紫。

亞萍立刻扶住他：“你傷得太重，得馬上送醫。”

“等等。”他抬手制止，指著鐵箱內部，“箱底……有東西。”

亞萍撐著拐杖走過去，用拐杖尖撥開碎石。一塊金屬板露出一角，上面刻著與《發達秘笈》筆跡一致的字：“魂印分裂者，天道反噬，三日內必見血崩。”

她臉色一變，回頭看向黃尚。

黃尚卻笑了：“三日就三日。只要他們沒事，我扛得住。”

他走回孩子身邊，把兩人輕輕抱起，放進嬰兒車。大兒子在睡夢中抓住他的手指，小兒子嘴角帶笑。

亞萍推著嬰兒車，黃尚扶著鐵架一步步走向漁船。海風很大，吹得衣服獵獵作響。

漁船發動，船尾劃開一道白浪。

黃尚坐在船頭，望著漸遠的廢墟。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已經沒有魂印的溫度，只剩一片冰冷。

嬰兒車里的大兒子突然睜開眼，盯著他看。

小兒子也醒了，翻了個身，伸手摸了摸哥哥的臉。

兩人同時開口，聲音輕得像夢話：“爸爸……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