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文克勞塔樓的夜晚比我想象的更為魔幻。
窗外風雪停歇后,深紫色的天幕上,真實的星辰與宿舍穹頂?shù)哪Хㄐ菆D交相輝映,仿佛置身于宇宙的雙重回響中。
星辰移動的軌跡無聲,卻帶著一種宏大的韻律感,如同同步著宇宙的心跳,
緩慢而堅定地敲擊著意識的邊緣。
冬青木魔杖在枕邊散發(fā)著恒定的暖意,像一顆微縮的恒星,與頭頂?shù)男邱愤M行著無聲的對話。
這種奇異的共鳴,非但沒有擾亂我的心神,反而像一種深沉的白噪音,將意識熨帖得異常平和。
沒有陌生的床鋪帶來的輾轉(zhuǎn)反側(cè),反而有一種沉入海洋深處的寧靜。
意識在星軌的指引下,緩緩滑向無夢的安眠。
今夜我并沒有夢見胡蘿卜。
喚醒我的并非鬧鐘,而是一縷穿透高聳拱窗、帶著雪后清冽氣息的、純凈如水晶的金色晨曦。
它斜斜地照射在灰藍色的墻壁上,將銀色的星紋映得閃閃發(fā)光。
穹頂?shù)哪Хㄐ菆D在晨光中變得柔和透明,如同即將消散的夢境。
這床真舒服啊,比家里的席夢思都舒服。
更別說高中宿舍時的木板床了。
唔,由簡入奢,易如反掌。
我坐起身,深藍色的帷幔自動向兩邊滑開。
窗外,霍格沃茨城堡在初升的陽光下展現(xiàn)出無與倫比的壯麗。昨夜的風雪為城堡披上了一層松軟晶瑩的銀裝,塔樓尖頂、蜿蜒城墻、拱橋飛檐都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在朝陽下折射出鉆石般璀璨的光芒。遠處的黑湖不再是深沉的墨玉,而變成了一塊巨大的、鑲嵌在雪原中的藍寶石,邊緣結(jié)著剔透的冰凌,倒映著雪峰和澄澈的藍天。
空氣清冷,里面還夾雜著薄荷,帶著松針、雪粒和遠處廚房隱約飄來的烤面包香氣。
露絲·布萊克的床鋪已經(jīng)空了,帷幔整齊地束起,被子一絲不茍地疊好,仿佛從未有人睡過。
盧娜則還蜷縮在靠里的床上,被子裹得像一個繭,只露出一縷淡金色的頭發(fā),床頭柱上掛著的黃油啤酒瓶塞在晨光中輕輕搖晃。
盧娜真可愛。
我迅速洗漱著,魔法水龍頭依舊提供著恰到好處的溫水和清新氣息。
當我換上嶄新的黑色素面工作袍。入手的袍子的布料厚實挺括,帶著新衣服特有的味道,寬大的袖口和垂墜感帶來一種奇妙的儀式感。
我將冬青木魔杖仔細地插進袍子內(nèi)襯特制的魔杖套里,那熟悉的暖意緊貼著肋骨。
拿起那本《標準咒語,五級》和羊皮紙、羽毛筆——這些是今天課程所需要的所有物品。
轉(zhuǎn)頭瞥見箱子里露出的背包一角,想起最里層的“慶大計算機系新生報到”,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不管那么多了。
過好當下,最重要。
總能知道回去的方式的。
就算回不去...
推開厚重的宿舍木門,清晨公共休息室的氣息撲面而來。
比夜晚更清冷,卻也更通透。
魔法珍珠燈的光線柔和,與從高窗射入的晨光交融。
昨夜討論的痕跡已被無形的魔法清理干凈,只有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舊羊皮紙和冷冽氣息。幾個早起的拉文克勞學(xué)生已經(jīng)坐在靠窗的位置,就著晨光安靜地閱讀或演算,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劃出沙沙的輕響。
“早安,貝微微小姐。”一個平靜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露絲·布萊克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我身后,她穿著同樣嶄新的校袍,深棕色的長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挽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她的灰藍色眼眸在晨光下顯得格外清澈,也格外銳利,像兩泓能映照出任何瑕疵的冰湖。
“準備好迎接魔咒學(xué)的洗禮了嗎?”她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像在詢問天氣。
“早安,布萊克小姐。”我點頭回應(yīng),目光掃過她手中那本明顯翻閱過多次、書頁邊緣有些磨損的《標準咒語,五級》。
“當然。”我的回答帶著一貫的的從容。
她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微微頷首,姿態(tài)優(yōu)雅地率先走向通往禮堂的旋轉(zhuǎn)樓梯。我跟在她身后,青銅臺階在腳下發(fā)出輕微而堅實的回響,蝕刻的星軌圖案在晨光中清晰可見。
禮堂里又是另一番熱鬧景象。四張長桌再次擺滿了豐盛的早餐:巨大的銀盤里堆著煎蛋、培根、香腸、烤番茄、燉豆子、蘑菇;金色的面包籃里盛滿各種面包卷、牛角包和涂好黃油的吐司;還有大壺大壺冒著熱氣的南瓜汁、牛奶和咖啡。食物的香氣混合著幾百名學(xué)生清晨的活力,形成一種溫暖而喧鬧的聲浪。
拉文克勞長桌相對安靜些,交談聲也多是關(guān)于課業(yè)和昨晚的星象。
赫敏在格蘭芬多長桌那邊遠遠地朝我揮了揮手,嘴里還塞著一片涂滿果醬的吐司。
斯萊特林長桌那邊,德拉科·馬爾福正慢條斯理地用銀質(zhì)刀叉切割著培根,偶爾抬眼掃過拉文克勞這邊,灰藍色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冰冷與不屑。
我平靜地收回目光,專注于自己盤子里煎得恰到好處的溏心蛋和烤得焦脆的吐司。
食物是珍貴的,不能浪費。
早餐后,跟隨級長和指示牌,
那是個會動的、畫著魔杖和咒語符號的箭頭,穿過錯綜復(fù)雜、掛滿會說話畫像的走廊,來到魔咒課的教室。教室位于城堡三樓,陽光充足。一排排長桌和凳子整齊排列,講臺被墊得很高,顯然是為了弗立維教授。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木頭、粉筆灰和一種……奇特的、類似檸檬清潔劑但又更活潑的氣味。
弗立維教授已經(jīng)站在他那高高墊起的講臺后面。他今天穿著一件綴滿銀色星星的深藍色長袍,顯得格外精神。看到我們進來,尤其是看到我,他矮小的身體興奮地晃了晃,差點從墊高的書上掉下來。
“啊!歡迎!歡迎我的小鷹們!尤其是我們新來的雛鷹——貝微微小姐!”弗立維教授用他尖細但穿透力極強的聲音熱情地說,“今天,我們將開始本學(xué)期第一個重要的咒語學(xué)習(xí)——漂浮咒(WingardiumLeviosa)!這是所有精妙控制魔法的基石!一個看似簡單,卻蘊含著力量、精準和優(yōu)雅的咒語!”他的魔杖在空中劃過一個優(yōu)美的弧線。
他詳細講解了咒語的發(fā)音要點:
“是Wing-gar-diumLevi-o-sa,那個‘gar’要清晰有力!”,
手腕揮動的軌跡(“像這樣,一揮一抖,記住,優(yōu)雅而果斷!”
緊接著他講魔力的輸出技巧:
“想象你的魔力像一縷微風,托起羽毛,而不是像巨怪一樣把它砸飛!”
他的講解清晰、生動、充滿激情,每一個要點都伴隨著精準的魔杖示范,銀色的魔力光屑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留下短暫的軌跡。
“現(xiàn)在,兩人一組!拿出你們的羽毛!”弗立維教授魔杖一揮,一大盒潔白的羽毛從講臺后飛出,精準地落在每一張長桌上。
露絲·布萊克自然而然地轉(zhuǎn)向我,灰藍色的眼睛里沒有任何詢問,只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平靜。“搭檔?”她的聲音依舊聽不出情緒。
“可以。”我拿起一根輕盈潔白的羽毛放在桌面中央。
我們幾乎同時舉起了魔杖。
露絲的動作標準得如同教科書插圖,手腕的弧度、指尖的力度都無可挑剔,帶著一種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優(yōu)雅。她清晰地念出:“WingardiumLeviosa!”
她魔杖尖端噴出一道穩(wěn)定的、淡藍色的光芒,準確地籠罩了羽毛。羽毛聽話地、平穩(wěn)地離開了桌面,懸浮在離桌面大約一英尺的高度,微微顫動,像一只被馴服的白鴿。
整個過程流暢、精準、充滿控制力。露絲的臉上沒有任何得意,只有一種“本該如此”的平靜。她沒有看我,只是專注地維持著羽毛的懸浮。
周圍已經(jīng)響起了其他學(xué)生或成功或失敗的驚呼和魔咒聲。有的羽毛像喝醉了酒一樣歪歪扭扭地飛起又落下;有的原地瘋狂旋轉(zhuǎn);還有的“啪”地一聲被魔咒炸成了焦黑的碎屑。
當然,這引來弗立維教授心疼的驚呼和扣分警告。
收回目光,專注于自己手中的冬青木魔杖。觸手溫潤,那股熟悉的暖流在指尖流轉(zhuǎn)。我回憶著弗立維的講解。
在心中默念和預(yù)演了幾遍,
抬起手腕,魔杖指向羽毛根部,清晰地、帶著一種穩(wěn)定節(jié)奏念出:“WingardiumLeviosa!”
杖尖光芒乍現(xiàn)!不是露絲那種穩(wěn)定的淡藍,而是一道更加凝練、內(nèi)部仿佛有金色光絲流轉(zhuǎn)的銀白色光束!它瞬間包裹住羽毛。
嗖!
羽毛沒有平穩(wěn)上升,而是像一顆被強弓射出的白色箭矢,帶著輕微的破空聲,“啪”地一聲狠狠撞在了高高的天花板上!力道之大,甚至撞下了一小撮灰塵。羽毛粘在天花板上,可憐地晃悠了兩下,不動了。
啊哈哈哈。
不好意思,獻丑了哈哈。
好尷尬,本來想秀一下,結(jié)果...
教室里有瞬間的寂靜。幾道目光(包括露絲的)聚焦過來。
弗立維教授在講臺上踮起腳尖,銀白色的眼睛瞪得溜圓:“哦!梅林的胡子!力量!驚人的力量!但是控制!貝微微小姐,控制!是微風!不是颶風!”
露絲·布萊克維持著她那根羽毛的懸浮,灰藍色的眼眸轉(zhuǎn)向我,里面清晰地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又被更深沉的審視取代。
她沒有說話,但那眼神仿佛在說:“看到了嗎?這就是未經(jīng)雕琢的新手與精準傳承的差距。”
也許是我想多了。
但是布萊克家族在原著里的表現(xiàn)以及她對我的微妙態(tài)度,很難不讓我這么想。
我臉上沒有顯出任何窘迫。
失敗只是嘗試的必經(jīng)過程。
我平靜地看著天花板上那根羽毛,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弗立維教授,請問可以再給我一根羽毛嗎?”我的禮貌詢問。
“當……當然可以!親愛的!再來一次!記住,輕柔!優(yōu)雅!”弗立維教授連忙又指揮一根羽毛飛到我桌上。
這一次,我沒有立刻施咒。我閉上眼睛半秒,在腦中重構(gòu)施法每一步。然后,睜眼,手腕以更小的幅度、更精細的力道揮動、輕抖:“WingardiumLeviosa.”這一次,咒語的尾音刻意放輕放緩。
杖尖的光芒變得柔和,依舊是銀白色帶著內(nèi)斂的金絲,但亮度減弱了許多,如同晨曦薄霧。
光束溫柔地托起羽毛。羽毛晃晃悠悠地、帶著一點初學(xué)的不穩(wěn)定,但終究是平穩(wěn)地離開了桌面,懸浮在離桌面半英尺的高度,緩緩旋轉(zhuǎn)著,像一片真正的、被微風托起的絨羽。
成功了!
一種奇異的成就感涌上心頭,不同于在學(xué)業(yè)上獲得成績的快感,不同于游戲里技能升級的系統(tǒng)提示,而是源于自身意識在這個世界的第一次用自己的意志做出點什么的真實反饋。
穿越以來,我第一次,正視自己的處境。
我是真的穿越了,不是游戲也不是做夢。
這里是哈利波特的世界,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
冬青木魔杖傳來一陣輕微的、愉悅的嗡鳴。
“漂亮!太漂亮了!”
弗立維教授激動得差點從墊腳書上蹦起來,他拍著小手,“看!精準的調(diào)整!出色的學(xué)習(xí)能力!拉文克勞加五分!為貝微微小姐出色的領(lǐng)悟力!”
露絲·布萊克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這一次,她眼中那絲驚異更深了,甚至還摻雜了一絲……凝重?
她維持著自己羽毛的懸浮,嘴唇微微抿緊,仿佛在重新評估著什么。
她完美無瑕的第一次成功,似乎被我這個“異類”從失敗到成功的快速轉(zhuǎn)變,奪走了一些屬于“標準優(yōu)等生”的光環(huán)。
我沒有理會她的目光。
專注地維持著羽毛的懸浮,感受著魔力的細微流動,像暑假的時候在電腦上調(diào)試一段新代碼,力求運行得更穩(wěn)定、更節(jié)能。
合理的控制,才是關(guān)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