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莫廣場的混亂插曲像場荒誕劇,謝幕得倉促又狼狽。
我低頭瞅著手里那只濕噠噠、沾著蛋奶酒和紅酒“雞尾酒”、還鑲著綠寶石的“馬爾福少爺の饋贈”龍皮手套,感覺像捧了塊燙手山芋
——還是剛從坩堝里撈出來那種。
“嘖,”我小聲嘀咕,用兩根手指嫌棄地拎著它晃了晃,“這算啥?精神損失費?還是肇事逃逸現場遺留物?”
綠寶石在昏暗光線下閃了閃,像是在昭示我的無語。
“貝微微,你沒事吧?”赫敏擠過來,擔憂地看著我袖口的污漬和手里的“證物”,
“馬爾福他……”
“他大概是突發性槲寄生過敏癥外加紅酒澆頭行為藝術綜合癥。”
我麻利地抽出魔杖,對著自己的袖口來了個“清理一新”,又對著地毯上的狼藉揮了揮,“恢復如初!搞定!”蛋奶酒漬和紅酒印瞬間消失,地毯煥然一新,仿佛剛才那場鬧劇從未發生。嗯,魔法真是居家旅行、收拾爛攤子的必備良品!
羅恩湊過來,盯著那只手套,表情像吞了只鼻涕蟲:“梅林的臭襪子!馬爾福給你這個?他腦子被游走球砸了嗎?還是終于意識到自己是個巨怪,想用物質收買人心?”
“收買我?”我挑眉,把那只濕漉漉的手套塞進我那個印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中文版)的帆布包里,“他這‘禮物’的成本估計還沒潘西一瓶香水貴。再說了,”我拍拍包,咧嘴一笑,“拿回去當抹布擦坩堝底也挺好,龍皮呢,耐磨!”
哈利和赫敏被我逗笑了,連納威都忍不住咧了咧嘴。
露絲·布萊克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她的陰影角落,仿佛剛才被潑紅酒的不是她。她灰藍色的眼睛掃過我塞手套的動作,嘴角似乎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快得像幻覺——冰山的心思你別猜。
回到霍格沃茨,日子像是被摁了加速鍵。
烏姆里奇的粉紅風暴愈演愈烈,走廊里貼滿了她那狗屁不通的教育令,活像是牛皮癬。
DA軍的秘密集會成了我們唯一的透氣口,雖然地點換得比皮皮鬼藏東西還勤快。
又是一個月黑風高(適合搞事)的夜晚。我、哈利、赫敏、羅恩、納威,還有幾個低年級的小蘿卜頭,像做賊一樣溜進被廢棄的魔咒課教室。空氣里彌漫著灰塵和緊張興奮的味道。
“今晚練昏迷咒,”哈利壓低聲音,綠眼睛在昏暗的燭光下閃閃發亮,“咒語是‘昏昏倒地’(Stupefy)!注意手腕發力,要……”
“要像甩掉黏在袍子上的狐媚子一樣干脆利落!”我接口道,順手拿起魔杖,對著角落里一個破舊的假人靶子,手腕一抖,“昏昏倒地!”
一道紅光精準命中假人的腦袋,它應聲倒地,揚起一小片灰塵。
“漂亮!”羅恩吹了聲口哨(被赫敏瞪了一眼)。
“謝謝夸獎,”我瀟灑地甩了下不存在的劉海,“基操勿六。”
哈利開始分組練習。我和納威一組。納威緊張得手心冒汗,魔杖都快拿不穩了。
“放輕松,納威,”我拍拍他的肩膀,模仿著斯內普那種絲滑(但友好版)的腔調,“想象你面前站著的是你最討厭的……呃,比如斯內普教授?或者烏姆里奇?”
納威咽了口唾沫,眼神變得堅定(且悲壯)了一點:“昏昏倒地!”紅光射出,雖然有點歪,但擦到了假人的胳膊。
“有進步!再偏左一點點,瞄準他那個油光水滑的大鼻子!”我鼓勵道。
納威臉紅了,但明顯放松了不少。
練習漸入佳境。
低年級的小家伙們雖然準頭欠佳,但熱情高漲。金妮的紅發像團火焰,咒語甩得又準又狠。盧娜則對著空氣念念有詞,似乎在跟騷擾虻商量戰術,但她的昏迷咒居然意外地精準。
就在這時,我眼角余光瞥見窗外走廊的陰影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一個鉑金色的發梢,在月光下一閃而過。
德拉科?
他像個幽靈一樣貼在窗戶外面,灰藍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教室內練習的哈利,眼神復雜得能開染坊:有憤怒,有嫉妒……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渴望。
“誰在外面?!”赫敏的警覺性永遠在線,她猛地扭頭看向窗戶。
德拉科像是受驚的兔子(鉑金兔子?),身影一晃就想跑。
結果——
“咔嚓!”
一聲清脆的樹枝斷裂聲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刺耳!他慌亂中一腳踩斷了窗臺下花盆里伸出來的、一根干枯的魔鬼網藤蔓!
“統統石化(PetrificusTotalus)!”
赫敏的反應快如閃電!一道白光精準地穿過窗戶縫隙,擊中了德拉科倉惶轉身的背影!
“砰!”
外面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還伴隨著一聲被強行憋回去的痛呼。
我們幾個沖出去一看。
嚯!
德拉科·馬爾福,尊貴的斯萊特林級長,未來的食死徒預備役,此刻正姿勢極其不雅地、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石頭地板上,像根被凍僵的腌黃瓜。
只有那雙灰藍色的眼睛還能憤怒地轉動,里面寫滿了“我恨你們所有人”和“放我起來我要殺了你們”。
“哎呀呀,”我蹲下身,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這副尊容,
“這不是我們敬愛的馬爾福級長嗎?大晚上不睡覺,跑來我們‘非法集會’現場……視察工作?還是想加入我們,一起對抗粉紅蛤蟆的暴政?”
我故意把“非法集會”幾個字咬得特別重。
德拉科的眼睛如果能噴火,我現在大概已經變成烤串了。他喉嚨里發出憤怒的“嗬嗬”聲,卻說不出一個字。
赫敏板著臉:“他肯定是來刺探情報的!烏姆里奇的走狗!”
“別那么兇嘛赫敏,”我笑嘻嘻地,“你看馬爾福同學多敬業,為了工作都‘臥底’到躺地板了。”我伸手,作勢要戳戳他那張氣鼓鼓的俊臉,“嘖嘖,這石化咒效果真不錯,皮膚緊繃繃的,連抬頭紋都沒了,建議推廣給美容院……”
德拉科的眼神如果能殺人,我已經被凌遲一萬遍了。
“別鬧了貝微微,”哈利忍著笑,“我們得趕緊轉移,這里不安全了。赫敏,咒語多久能解?”
“十分鐘左右。”赫敏推了推眼鏡。
“行,”哈利果斷道,“我們撤!至于馬爾福……”他看了一眼地上動彈不得的鉑金少爺,綠眼睛里閃過一絲復雜,
“就讓他在這里……冷靜冷靜吧。”
我們迅速撤離現場。
臨走前,我回頭看了一眼地上那根“腌黃瓜”,好心提醒:“馬爾福同學,下次偷看記得選個月黑風高沒樹枝的好日子!還有,地板涼,小心感冒哦!”我甚至還對他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德拉科:“……”
如果眼神能具現化,我大概已經被阿瓦達索命咒轟成渣了。
隨著時間推移,城堡里的空氣越來越緊張,像根繃到極限的弦。
烏姆里奇的調查行動組(簡稱“粉紅糾察隊”)氣焰囂張,德拉科作為其中的“得力干將”,胸前的級長徽章都快被他擦得能當鏡子照了。他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奇怪,像是在進行一場復雜的心理拉鋸戰:一邊是家族責任和食死徒的烙印,一邊是……某種他自己都搞不懂的、讓他煩躁無比的東西。
這種“復雜”在魔藥課上達到了巔峰。
那天,斯內普教授(請腦補黑袍翻滾,自帶陰風特效)宣布我們要熬制一種極其刁鉆的緩和劑。教室里充滿了各種古怪草藥混合的、讓人頭暈腦脹的氣味。
德拉科的位置離我不遠。
他動作依舊標準得像教科書,但臉色比平時更蒼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焦躁不安的氣息,攪拌坩堝的動作都帶著一股狠勁。潘西在旁邊噓寒問暖,被他極其不耐煩地用眼神懟了回去。
就在我小心翼翼地處理月光石粉末時,眼角瞥見他似乎手一抖,一小撮本不該在這個階段加入的犰狳膽汁粉末掉進了他那鍋呈現出完美珍珠白色的藥液里!
“嘶——”藥液瞬間冒出一股刺鼻的黃煙!顏色也開始變得渾濁!
德拉科臉色大變,手忙腳亂地想補救,結果越弄越糟。
他那鍋眼看就要成功的緩和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一鍋冒著泡的、散發著下水道氣味的失敗品!他額角滲出了冷汗,灰藍色的眼睛里充滿了挫敗和一種……近乎絕望的煩躁。
他猛地抬頭,目光像失控的游走球一樣掃射,最后,死死地釘在了我身上。
那眼神……怎么說呢?像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浮木,又像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看到了獵人的陷阱,充滿了掙扎、不甘和一種無法言喻的
……求助?
我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大哥,你鍋炸了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你的魔藥小精靈!
然而,就在下一秒,更離譜的事情發生了。
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猛地抓起他那鍋失敗的、散發著惡臭的藥渣,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同歸于盡的氣勢,手臂一揚——
“喂!你干……”我話還沒喊完。
嘩啦!
那鍋冒著黃煙的、惡心的液體,兜頭蓋臉,全潑在了……我和我面前那鍋正散發著寧靜藍光的、即將成功的緩和劑上!
“噗嗤——!!!”
我的藥液瞬間被污染,藍光熄滅,冒出滾滾濃煙和更加刺鼻的惡臭!我的坩堝!我的緩和劑!我熬了一節課的心血!
整個教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講臺上剛轉過身的斯內普教授。
“德拉科·馬爾福!”斯內普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間刮過教室,“解釋!”
德拉科站在原地,手里還拿著空坩堝,胸膛劇烈起伏,臉色慘白如紙。他看著我那一鍋冒著煙的“遺骸”,又看看自己空了的坩堝,最后看向斯內普。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
“我……”他聲音干澀沙啞。
“教授!”我搶先一步開口,指著自己那鍋慘不忍睹的“混合毒藥”,臉上露出一個極其無辜、極其委屈的表情,“馬爾福同學大概是想跟我分享他獨特的‘緩和劑’配方?這種‘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精神真是……感人肺腑!”我故意加重了“感人肺腑”四個字。
斯內普冰冷的視線在我和德拉科之間掃視,最終停留在德拉科蒼白的臉上。
“因為自己的愚蠢失誤,就惡意毀壞同學的藥劑?”他絲滑的聲音里充滿了危險的意味,“斯萊特林,扣二十分!馬爾福,課后留堂,清理所有坩堝!現在,滾去后面站著!”
德拉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低著頭,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沉默地走向教室最后面罰站的地方。
經過我身邊時,我清晰地看到他緊咬的下唇滲出了一絲血跡。
潘西心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惡狠狠地瞪著我,仿佛是我害得德拉科被罰。
我聳聳肩,對著我那鍋徹底報廢的緩和劑嘆了口氣,小聲嘟囔:“唉,看來今晚得熬夜重做了……馬爾福同學,你這‘分享’的代價可真大。”
心里的小本本上又給他狠狠記了一筆:毀我魔藥者,雖遠必……扎小人!
這場“魔藥慘案”后,德拉科看我的眼神更加難以捉摸了。
像是在躲閃,又像是在確認什么。別扭得像只被踩了尾巴還硬要裝高貴的貓。
直到那天,在圖書館最偏僻的角落,我正埋頭苦讀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高級魔咒拓撲學應用》,一片陰影籠罩下來。
我抬起頭。
德拉科·馬爾福站在我對面。他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眼下烏青濃重,鉑金色的頭發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顯得有些凌亂。
他灰藍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里面布滿了血絲,充滿了疲憊、恐懼和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
“貝微微。”他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砂紙摩擦。
“有事?”我放下書,警惕地看著他。這家伙又想干嘛?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像重錘砸在寂靜的空氣里:
“如果……如果我要下地獄……”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灰藍色的眼眸深處翻涌著驚濤駭浪,
“……你會笑嗎?”
圖書館古老的羊皮紙氣味、窗外烏鴉的叫聲、遠處平斯夫人掃帚劃過地面的沙沙聲……仿佛瞬間都消失了。
只剩下他這句話,和他那雙充滿了痛苦和……一絲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近乎乞求確認的眼睛。
我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絕望氣息的少年,那個總是趾高氣揚的斯萊特林王子,此刻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
我收起了臉上慣常的嬉笑,沉默了幾秒。
然后,我扯開一個笑容,不是嘲諷,不是幸災樂禍,而是一種帶著點無奈、又有點了然的、近乎平靜的笑。
“下地獄?”我歪了歪頭,語氣輕松得像在討論明天早餐吃什么,
“那地方人擠人的,多沒意思。”
我拿起桌上的羽毛筆,在攤開的《高級魔咒拓撲學應用》上畫了個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箭頭,“要我說,與其想著下去,不如試試看能不能……在上面開個后門溜走?”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但我用行為告訴他,我知道你在經歷什么,我知道那很痛苦。我想告訴他還有別的可能——哪怕那可能性微乎其微。
德拉科愣住了。
他看著我畫的那個可笑的箭頭,又看看我平靜的眼神,灰藍色的眼眸里翻涌著劇烈的情緒風暴——震驚、茫然、一絲被理解的震動,還有更多的掙扎和痛苦。
最終,他什么也沒說,猛地轉過身,像逃離什么洪水猛獸一樣,踉蹌地沖出了圖書館,留下一個倉惶的背影。
我嘆了口氣,拿起羽毛筆,在那個小箭頭旁邊,又畫了個小小的、發光的門把手形狀。
“霍格沃茨的秘密通道還不夠多嗎?”我低聲自語,
“開個后門……應該不難吧?”
只是不知道,那個深陷泥潭的鉑金少爺,愿不愿意伸出手,抓住這根遞過來的、可能并不結實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