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永安侯府,陸喬瀟喊來了白芷,和她低聲交代了兩句。
瞥見院子里低頭掃落葉的云溪,她眼神驀然一陰。
這是王秀婉安插在她房里的小侍婢,后來作為她的陪嫁一同去了裴家,竟然還和林妙芙合起伙來算計她。
暗中在她茶水中下藥,誣陷她和裴家新進的幕僚有私情,以至于她被裴瑾軒厭惡。
后來將她安置在冷院里禁止外出,成了府里最下賤的粗使婆子也可以奚落的人。
愛打小報告是么?
那便用同樣的辦法,讓她遭到報應。
“白芷啊,待會陪我去歡衣閣挑幾件衣服,下月有大事要出門?!彼痪o不慢抿了口茶,聲量比平日更大些,也更雀躍些。
如她所料,云溪拿著掃帚的動作微微一滯。
“小姐是為春日宴準備衣服的么?”白芷眨眨眼,一臉疑惑。
“春日宴啊,那事兒可比春日宴重要得多?!标憜虨t意味深長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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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月樓里,王秀婉正拉著陸秀珠說小話。
她一臉擔憂看著這個吃蘋果吃得正歡的女兒,勸導道:“過幾日春日宴了,好好倒騰倒騰自己,若是能被國公府世子看上,就算燒高香了?!?/p>
陸喬珠長得嬌俏可愛,尤其一雙圓溜溜的狗狗眼,鼻頭帶點微潤的圓,是個美人。
和那紈绔世子,倒也登對。
“姨娘,你倒是讓二姐姐去嫁,我才不想這么早嫁出去呢?”陸秀珠嗷嗚一口咬下一口蘋果。
“你二姐姐,自然有其他的籌謀,尚需要一段時日。”王秀婉眼神微閃,她為月兒看中的,是定安王府的正妃之位。
定安王如今在朝中深受圣上眷顧,來日登臨大寶后,她女兒就是金尊玉貴的正宮娘娘!
陸秀珠不干了:“娘,我就知道!你給二姐姐看中的夫家必定是更尊貴的對不對?”
“憑什么我就永遠要低二姐姐一等,你也太偏心了!”陸秀珠氣得要命,將半個蘋果摔爛在地上,直直跑了出去。
“哎,這孩子?!蓖跣阃裼X得頭痛,以這個丫頭的性子,若是嫁的門第再高些,登高摔重,早晚要吃虧的。
陸秀珠前腳剛出門,云溪后腳便到了。
“王夫人,三小姐哭著出去的,可是有什么事情發生?”
云溪一向是個伶俐的,所以她才能被王秀婉一眼看中,收攏為自己人。
畢竟,大小姐一個人,哪能對付的了王姨娘和二小姐、三小姐三個人呢?
一對三,她自然知道應該偏向哪邊。
何況王姨娘說了,若是她能盯好了大小姐,未來老爺撥給夫人的田產地產中,她定會拿出一個莊子,寫她云溪的名字。
王秀婉揉了揉眉心,“別管她,可是瀟湘院那邊有什么動靜了?”
云溪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王秀婉眼珠一轉:“好生跟著,瞧瞧她究竟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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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湘院:
“小姐,云溪方才真的往秀月樓的方向去了,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看奴婢怎么收拾她!”白芷擰著眉罵道。
陸喬瀟瞇著眸:“不急,且留著她在院中便是,不要為了小事打草驚蛇?!?/p>
“若能一箭雙雕,才好呢?!?/p>
白芷望著她家小姐明媚的眸子里掠過的狡黠,暗自心驚。
她家小姐,好像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呢。
“小姐,你當真不喜歡裴二公子了么?”白芷有些擔心,畢竟小姐戀慕了裴二公子那么些年。
辛辛苦苦自己攢的例錢,都用來給裴二公子送禮物了。
還是她生死攔著,才沒把房契田產沒折成現銀用。
小姐生性爛漫,又不喜與人爭端,所以才把最好的熱忱和真心都給了裴二公子。
可那薄情郎的心,卻是捂不熱的。
永安侯府嫡女親自前去裴家退親的事,一陣風似的刮遍了京城。
陸喬瀟帶著白芷出門,沒有乘馬車。
路人對她側目,時不時發出竊竊私語。
“呀!永安侯府的嫡女怎么是這幅做派,前些日子恨不得馬上嫁到探花郎家里去,現在又成親前一日跑去退親!”
“要不說她荒誕呢!沒臉沒皮是這樣子的!”
“永安侯府怎么生出了這樣的小娼婦?!”
白芷臉氣得通紅,這些人真是捕風捉影!
為何男女間的問題,人民總會下意識把責任歸到女人身上?
前些年小姐對裴二公子一片真心時,他們為何不覺得小姐真心可鑒,彌足珍貴呢?
她正要上前去爭辯,陸喬瀟卻抬手止住了:“記得我們的正事?!?/p>
她余光已經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腳下步伐都加快了幾步。
上鉤了。
在街角處,有一架繁貴富麗的馬車緩緩駛過。
“去查,究竟是何人在街坊間散播謠言?!?/p>
那人聲音輕且微,卻能聽出其嗓音音色沉穩溫潤,似乎透著隱隱的喜氣。
“是,公子?!卑⑦b瞧那只掀起幕簾的手,微微出神。
手指纖長有力,凈白的皮膚下是條條清晰可見的青的脈絡。
最重要的是,終于見他公子抿唇笑了。
前些日子,公子每天陰著臉悶在書房,好生嚇人。
而今早上,永安侯府嫡女親自打上裴家要和裴二公子退親的事一出。
公子喝茶時,竟沖著一只青花玲瓏杯,巴望了許久。
后來又喚來了翰林院新進的一名檢討,問他近來工作可還順心,叮囑他要審慎做事。
那人好像是永安侯府家的公子——
垂下幕簾后,男子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三日前,他途徑同樣的街角,聽見旁人對她惡言惡語,讓阿遙借了都尉統領的令牌,將那些人嚇噤了聲。
原以為,那是最后一次他能做些什么了。
卻沒曾想,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只要她不愿,何人能逼得了她?
想到此處,他心里更暢意了些。
方才借著掀起幕簾瞥見的春光,她明媚恣意的臉半沐在陽光里。
有些不可一世又狡黠的眸光閃動,這才該是她。
“公子,定安王晚上邀您赴宴呢,又要往您府中塞人了估計。”阿遙聲音里透著擔憂。
定安王自己好美人,就想著拉旁人一起同流合污。
可是他家公子光風霽月,從來不近女色。
怎可能碰那些水榭歌臺里出來的女子。
“去,為何不去。”沈昱珩勾唇,眼底一片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