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的深秋,妹妹突然打開鐵籠,扔給她一件黑色吊帶裙。裙子很短,布料少得可憐,邊緣還鑲著俗氣的亮片。
“穿上。”妹妹抱臂站在旁邊,妝容精致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從今天起,你去‘夜色’酒吧上班。”
林淺墨蜷縮在籠角,看著那件暴露的裙子,渾身發顫:“我不去……”
“不去?”妹妹冷笑一聲,抬腳踹在鐵籠上,發出哐當巨響,“不去就餓死你!我爸媽年紀大了,需要人養,你掙的錢正好給他們養老。”
林淺墨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清明:“那不是上班……那是讓我去賣……”
“知道就好。”妹妹俯下身,湊近鐵籠,聲音壓得很低,“別忘了,你的命還攥在我手里。要是敢不聽話,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鐵鏈摩擦著腳踝的傷口,林淺墨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她看著妹妹轉身離開的背影,慢慢低下頭,將臉埋在膝蓋里。
三天后,林淺墨被帶去浴室洗了澡。鏡子里的人陌生得讓她害怕——瘦得脫了形,眼窩深陷,頭發枯黃,渾身都是深淺不一的疤痕和淤青。妹妹雇來的人給她化了濃妝,試圖遮住那些憔悴,可眼底的空洞卻怎么也蓋不住。
她被塞進出租車,送到“夜色”酒吧后門。夜風很冷,她穿著那件吊帶裙,凍得牙齒打顫。領班是個涂著大紅唇的女人,上下打量她一番,撇了撇嘴:“跟著玲姐學,機靈點,客人讓你喝就得喝,讓你陪就得陪,聽見沒?”
林淺墨沒說話,只是攥緊了拳頭。
酒吧里震耳欲聾的音樂幾乎要掀翻屋頂,刺鼻的酒氣和香水味混合在一起,讓她一陣反胃。她端著托盤,一步一晃地穿梭在桌椅之間,腳下的高跟鞋不合腳,好幾次差點摔倒。
有客人故意伸手摸她的腰,她嚇得猛地躲開,托盤里的酒灑了一身。
“媽的!”那男人罵了一句,伸手就要打她,被旁邊的人攔住。
領班跑過來,對著那男人賠笑臉,轉頭就給了林淺墨一巴掌:“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快給張總道歉!”
火辣辣的疼從臉頰蔓延開,林淺墨咬著唇,硬是沒哭。她知道,從踏進這里開始,尊嚴就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
而此時,酒吧頂層的VIP包廂里,溫禮州正靠在沙發上聽下屬匯報工作。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指間夾著一支煙,煙霧繚繞中,側臉輪廓冷硬。
“夜色酒吧的合作案,下周簽合同。”他淡淡開口,聲音沒什么起伏。
下屬點頭:“好的溫總。”
他掐滅煙頭,起身走到窗邊,掀開厚重的窗簾一角。樓下的舞池里人影晃動,燈光迷離。他的目光隨意掃過,卻在看到吧臺旁那個單薄的身影時,猛地頓住。
那個身影很熟悉,又很陌生。瘦得像根蘆葦,穿著不合身的吊帶裙,正被一個男人推搡著……
溫禮州的心臟突然像被什么攥住了,呼吸驟然停滯。
是她嗎?
不可能。
他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冰冷的漠然。林淺墨早就離開了,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一定是看錯了。
他轉身回到沙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液的辛辣卻壓不住心底突然涌起的煩躁。
而樓下,林淺墨被領班推搡著,繼續給客人倒酒。她的目光穿過擁擠的人群,落在頂層包廂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