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夜靜得能聽見窗外竹枝掃過玻璃的輕響。林淺墨洗完澡出來時,溫禮州正坐在床邊翻一本舊相冊,暖黃的臺燈在他側臉勾出柔和的輪廓,襯衫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還沾著點洗不掉的藥膏痕跡——是下午給她涂腳踝傷口時蹭上的。
“在看什么?”她走過去,頭發上的水珠滴落在他手背上,涼絲絲的。
他抬頭時,睫毛上像是落了點燈光的碎金,伸手接過她手里的毛巾,自然地幫她擦起頭發:“看我們以前的照片。”相冊攤開的那頁,是五年前在山楂樹下拍的,她踮腳夠樹上的紅果,他站在身后扶著她的腰,兩人笑得眉眼彎彎。
毛巾擦過發梢的力道很輕,他的指腹偶爾會蹭過她的耳廓,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栗。林淺墨盯著相冊里的自己,忽然輕聲問:“那時候,你是不是就覺得我很麻煩?”
“是挺麻煩的。”溫禮州低笑,聲音震得胸腔微微發顫,他俯下身,下巴輕輕擱在她肩上,呼吸漫在她頸窩,“麻煩到……分開這五年,我每天都在想,什么時候才能再被你麻煩。”
他的氣息帶著淡淡的雪松味,混著藥膏的清苦,奇異地讓人安心。林淺墨的背僵了僵,卻沒躲開,只是抬手按住他環在腰間的手——那只手的虎口處有道淺疤,是當年為她擋掉墜落的廣告牌時留下的。
“禮州。”她轉過身,鼻尖幾乎碰到他的襯衫紐扣,“我以為你不會再等我了。”
他的拇指輕輕擦過她的眼角,那里還帶著點未干的濕意:“淺淺,我等了五年,不是為了聽你說這句話。”臺燈的光從他身后漫過來,把他的影子投在墻上,像要將她整個圈住,“你看這房間的墻,”他忽然偏過頭,下巴蹭過她的發頂,“昨天我特意讓人刷了新漆,是你當年最喜歡的奶白色。還有床頭柜上的玻璃杯,放得離床邊很遠,怕你半夜翻身碰倒——這些習慣,我都記得。”
林淺墨的心跳得像要撞開肋骨,她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把臉埋進他頸窩。他的襯衫上有陽光曬過的味道,混著他獨有的氣息,讓她想起那些被遺忘的清晨,她也是這樣窩在他懷里賴床,聽他低笑著說“再不起早餐要涼了”。
“傷口還疼嗎?”他忽然低頭,吻落在她額角的紗布上,輕得像羽毛,“陸衍說你暈過去前,還在喊我的名字。”
她的耳尖瞬間燒起來,把臉埋得更深:“不疼了。”
他低笑出聲,胸腔的震動透過相貼的皮膚傳過來,帶著讓人酥麻的暖意。他抱著她往床邊挪了挪,兩人慢慢倒下去時,他的手始終墊在她頸后,怕她撞到床頭。
月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在被單上投下一道細長的銀線。他的吻順著她的額角往下,掠過她的眉骨,停在她的眼睫上:“別怕,這次我在。”
她睜開眼,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眸子里,那里映著臺燈的光,也映著她的影子。她忽然想起五年前那個雨夜,他也是這樣看著她,說“淺淺,我們不分開了好不好”,可后來她還是因為溫晴的算計,被迫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對不起。”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那時候我……”
“噓。”他用吻堵住她的話,指尖輕輕撥開她汗濕的額發,“不用說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沒早點發現溫晴的把戲,讓你受了這么多苦。”
他的吻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像是在觸碰失而復得的珍寶。林淺墨閉上眼,抬手按住他的后頸,把他拉得更近。五年的思念與委屈,在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纏繞的呼吸,不需要言語,就能明白彼此眼底的千言萬語。
他的手順著她的腰線慢慢上移,指尖擦過她后背的疤痕——那是當年為了躲避溫晴派來的人,被鐵絲網劃破的。他的動作頓了頓,吻變得有些重,帶著壓抑的疼惜,落在她的鎖骨上。
“別碰……”她輕輕喘著氣,卻沒推開他,只是抓著他襯衫的手指緊了緊。
“我知道。”他低啞著嗓子,吻轉而落在她的手腕上,那里還留著勒痕的紅印,“我輕點。”
月光漸漸移到床尾,把兩人交握的手照得分明。他的手指與她的交纏,月亮手鏈的搭扣硌在彼此掌心,像是在提醒著失而復得的珍貴。他忽然翻身將她護在懷里,讓她的側臉貼著他的心跳,聲音在她耳邊輕輕回響:“淺淺,睡一會兒。等你醒了,我們就去揭穿溫晴,好不好?”
她點點頭,鼻尖蹭過他的襯衫紐扣,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過來,像溫暖的潮汐將她包裹。迷迷糊糊間,她感覺他的吻落在她的發頂,帶著一聲極輕的嘆息,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窗外的竹枝還在輕輕敲打著玻璃,房間里只剩下彼此平穩的呼吸聲。這一次,林淺墨沒有做噩夢,夢里是山楂樹的紅果,是他彎腰系鞋帶的樣子,是他說“我們不分開了”時,眼底明亮的光。
而溫禮州睜著眼睛,借著月光看著懷中人的睡顏。她的眉頭不再緊蹙,嘴角甚至帶著點淺淺的笑意,像個終于找到歸宿的孩子。他抬手,指尖輕輕勾勒著她的輪廓,從眉眼到唇瓣,每一寸都刻在他心底五年了。
他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了。
這個念頭在心底扎得更深時,他低頭,又一次吻了吻她的發頂,像在確認這不是夢。月光漫過床沿,將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仿佛再也拆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