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爬上窗臺時,林淺墨是被頸間的癢意弄醒的。
溫禮州的呼吸正拂在她頸窩,手臂還圈著她的腰,力道松松的,像怕勒醒她。她動了動,他立刻睜開眼,睫毛掃過她的皮膚,帶著清晨特有的微啞:“醒了?”
林淺墨猛地往床邊縮了縮,后背抵到冰涼的墻壁才停下。昨夜的親昵像潮水退去,留下的羞恥感漫過腳踝——她怎么會窩在他懷里睡著?
“我……”她攥著被角的手指泛白,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去洗漱。”
溫禮州看著她幾乎是逃進浴室的背影,指尖還殘留著她發間的暖意。他慢慢坐起身,床單上印著她睡過的淺痕,像片被月光吻過的水漬。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林淺墨對著鏡子潑了把冷水。鏡中的人眼尾泛紅,唇瓣帶著被輾轉吻過的淡粉,頸側還有片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紅印——是他昨夜沒控制住留下的。
她用力抹了把臉,試圖壓下心頭的亂麻。他們之間隔著五年的空白,隔著溫晴的算計,隔著她不敢宣之于口的恐懼,怎么能在這種時候沉溺?
出來時,溫禮州已經換了身衣服,正坐在桌前看文件。晨光從他肩頭漫過來,把他的側臉照得很清瘦,下頜線繃得很緊,像是又變回了那個冷靜自持的溫總。
“陸衍說溫晴在股東大會前聯系了三位董事。”他頭也沒抬,聲音聽不出情緒,“我們得提前去公司。”
林淺墨嗯了一聲,低頭去拿自己的外套,指尖卻被他突然抓住。
“這個。”他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打開是條細鏈,吊墜是片小小的銀質山楂葉,“昨天讓陸衍去做的,戴著吧。”
月亮手鏈被他收起來了,大概是怕她戴著那串刻了名字的鏈子,在溫晴面前露餡。林淺墨接過細鏈,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自己動手扣在頸間。
“走吧。”溫禮州站起身,率先往外走,步伐快得像在逃。
車里一路無話。林淺墨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頸間的山楂葉隨著顛簸輕輕蹭著皮膚,像個無聲的提醒。她想起昨夜他吻她眉骨時說的“別怕”,心臟又開始發緊。
到了溫氏大廈樓下,溫禮州停好車,忽然轉頭看她:“待會兒進去,你就待在我辦公室。”自從溫禮州在5年前知道林淺墨說她玩膩了他就干起了股東
“我想跟你一起去股東大會。”林淺墨攥緊了手心,“我是當事人。”
“不行。”他拒絕得干脆,“溫晴沒見過你現在的樣子,貿然出現會打草驚蛇。”他頓了頓,聲音放軟了些,“聽話,嗯?”
那聲“嗯”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哄意,像羽毛搔過心尖。林淺墨別過臉,沒再反駁。
溫禮州的辦公室在頂層,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天際線。林淺墨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對著電腦處理文件,指尖在鍵盤上敲得飛快,側臉冷硬得像塊冰。
她忽然發現,他們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狀態——他是高高在上的溫氏總裁,她是只能站在遠處看著他的林淺墨,中間隔著看不見的屏障。
中午陸衍送來午餐,順便帶來個消息:“溫晴把那個替身也帶去股東大會了,說是‘林淺墨’身體好多了,特意來感謝各位董事的關心。”
溫禮州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讓她演。”
林淺墨的心沉了沉。那個頂著她臉的女人,此刻正在樓下被眾人矚目,而她這個真正的林淺墨,卻像個見不得光的影子,躲在他的辦公室里。
“吃點東西。”溫禮州把一塊魚腹夾到她碗里,魚刺已經挑得干干凈凈,“下午結束后,我帶你去個地方。”
林淺墨沒胃口,撥弄著碗里的米飯:“你不怕她露出破綻?”
“怕就不會讓她去了。”他輕笑一聲,眼底卻沒什么溫度,“我需要她在所有人面前,親口承認那些事。”
股東大會的直播畫面投在辦公室的屏幕上。林淺墨看著假林淺墨穿著她以前最喜歡的淺藍色西裝,坐在溫禮州身邊,對著鏡頭笑得溫婉得體,心像被針扎似的疼。
溫晴正在臺上發言,說著溫氏未來的規劃,話里話外都在暗示溫禮州這幾年因為“失去摯愛”而變得決策失誤。假林淺墨適時地握住溫禮州的手,對著他露出恰到好處的心疼表情。
“演得真像。”林淺墨低聲說,指尖掐進了掌心。
溫禮州轉頭看她,發現她眼圈紅了,喉結動了動:“別往心里去。”
“我沒有。”她別過臉,看向窗外,“我只是覺得,有點可笑。”
直播畫面里,溫禮州突然站起身,拿過話筒:“各位董事,關于溫副總的規劃,我有不同意見。”他的目光掃過臺下,最終落在溫晴臉上,“不如我們先談談,五年前林淺墨失蹤的真相?”
屏幕里的溫晴臉色瞬間白了。假林淺墨也僵在座位上,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林淺墨的心跳驟然加快,緊緊盯著屏幕。
溫禮州按下手里的遙控器,辦公室的監控畫面被投到大屏幕上——那是假林淺墨和溫晴的女傭在醫院后門交易的場景,聲音清晰得能聽到她們說的每一個字。
臺下一片嘩然。溫晴慌了,指著溫禮州說:“你偽造證據!”
“是不是偽造,問問她就知道了。”溫禮州看向假林淺墨,眼神冷得像冰,“或者,讓她把右鬢角的頭發撩起來,看看那綹棕色是不是染的?”
假林淺墨嚇得渾身發抖,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尖叫著往外跑,卻被門口的保安攔住。
溫晴還在掙扎:“這不能說明什么!林淺墨就是自己走的!”
“是嗎?”溫禮州拿出手機,按下播放鍵。張奶奶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來,清晰地講述著當年被溫晴灌藥、藏起護照的經過。
臺下的董事們炸開了鍋。溫晴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直播結束時,林淺墨的手心全是汗。溫禮州推門進來,身上還帶著外面的寒氣。
“結束了。”他說。
林淺墨看著他,忽然問:“那串月亮手鏈,你什么時候還給我?”
溫禮州的動作頓了頓,從口袋里掏出那個絲絨盒子,放在桌上:“現在。”
林淺墨沒去碰,只是看著他:“溫禮州,我們……好像還是不太合適。”
他猛地抬頭,眼里有震驚,有不解,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慌亂:“淺淺,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謝謝你幫我找回真相,但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五年。我需要時間想想,你也需要。”
溫禮州的手緊緊攥著,指節泛白:“五年前的事,我可以彌補。”
“不是彌補的問題。”她搖了搖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是我……我怕了。我怕再像以前那樣,被人算計,被人當成棋子。”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淺墨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才聽到他低啞的聲音:“我知道了。”
他轉身往外走,腳步有些踉蹌。走到門口時,他停了停,卻沒回頭:“辦公室的鑰匙給你留著,想待多久都可以。我……先去處理溫晴的事。”
門被輕輕帶上,辦公室里只剩下林淺墨一個人。她看著桌上的絲絨盒子,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窗外的夕陽把天際線染成橘紅色,像極了五年前那個離別的傍晚。林淺墨拿起那個盒子,打開看了看里面的月亮手鏈,又慢慢合上,放回了桌上。
有些傷口需要時間愈合,有些距離需要慢慢靠近。她知道自己還愛著他,可那份愛里裹著太多的恐懼和不確定,她需要先找回自己,才能再次走向他。
而走廊盡頭,溫禮州靠在墻上,指尖掐進了掌心。他懂她的顧慮,卻還是覺得心臟空落落的,像被剜去了一塊。
沒關系,他想。五年都等了,再等久一點,又何妨?只要她還在那里,只要他還有機會,就一定能等到她真正敞開心扉的那天。
只是此刻,走廊里的風有些冷,吹得人眼眶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