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別怪你媽。”
我渾身的骨頭似乎都在叫囂，已經沒什么力氣了，撐著凳子癱坐到了地上。
九叔的話，讓我心頭一酸。
我抬眼看著他：“解不了會怎樣？”
“江流，你冷靜點。”九叔輕嘆聲，不知道從兜里掏出了個什么東西，朝我步步靠近。
我身體無力的趴在椅座上，喉嚨發緊，眼睜睜看著頭頂的光影漫過他鬢邊，鏡片折射出幽藍光斑，剎那遮住他眼底全部的情緒。
一股檀香竄進我四肢百骸，“我會幫你的”，我感覺到肩胛骨上覆上道輕柔的溫熱，游走著，攀頸而上，勾的我差點叫出聲。
“走……你，走。”
我緊咬著牙，眼中滾出生理性的熱淚，面前九叔的身影逐漸模糊起來，昨夜夢里的那條大黑蛇倏地又浮現在腦海里。
它雙目緊闔，蜷成一團，蛇軀旁散落了一地的鱗片，臥在廟門前，不知是生還是死。
我想叫出聲，只感覺嘴角劃過道濕襦的咸澀。
“江流，別怕。”
“我只要一次……”
我辨不出耳邊是誰在說話，只覺得那聲音極具蠱惑，讓我的身體生出前所未有的倦怠，意識徹底消散了。
當我再醒來，人已經躺在了二舅家里。
窗外日頭斜了不少，大概是下午四五點左右。
我嘗試著起身，全身的骨頭卻像被針扎了樣，刺得生疼。
想到昏迷前的場景，我心一下揪起來。
“是，她在屋里呢。”
“……能干什么，睡覺唄。”
屋外斷斷續續傳來二舅媽打電話的聲音，聽到熟悉長輩的聲音，我眼淚嘩地淌出來。
我想開口喊她，小腹卻牽連出一陣酸痛感。
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成那件娃娃領的白裙子，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被侵犯，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盯著慘白的天花板哭得不能自已。
“行，……我知道了。”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二舅媽聲音越來越近，“江流——”
“你醒了嗎？”
我捂住紅腫的眼睛，壓著哭腔“啊，二舅媽，我醒了。”
“那你快點收拾，你大舅他們找你呢。”
門鎖轉動聲，二舅媽應該是進來了，看著我還躺在床上，語氣有點不樂意，“快點啊。”
“對了，換件衣服啊。”
門砰的聲又被關上，門砰的聲又被關上，二舅媽的話猛然把我點醒，報警！
如果那個男人真的侵犯了自己，身上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想到這些，我連忙擦干凈眼淚，喉嚨雖然還哽的難受，腦子卻清醒不少，撐起身下了床。
雙腿間突然涌出股熱流，我意識到不好，趕忙跑向衛生間。
一抹殷紅的血跡赫然出現在內褲上，兀的，我身上泛出冷意。
巨大的恐慌籠罩上來。
這會不會是……
我死死咬著食指指根，不知道是該慶幸留下了證據，還是該痛哭悲劇的發生。
我收拾好自己，渾渾噩噩的出了門，看著正一臉麻木擦桌子的二舅媽，剛想張嘴訴說自己的遭遇，她卻突然扭過頭來。
用種前所未有的冷漠音調：“江流，去洗個澡。”
原本呆滯的腦子，轟得炸開。
不可以，絕對不行！
我僵硬著身體往后退，“二舅媽……我，我不舒服。”
“啪。”
我不知道這句話怎么激怒了二舅媽，她突然甩下抹布，抱著胳膊朝我走來。
一句話也沒說，薅著我的頭發拎到了蓮蓬下。
我疼得還沒叫聲，冰冷的水瞬時澆在頭上，激的我一抖。
“能洗了嗎？”
水簾中，我看著二舅媽那張氣憤猙獰的臉，眼淚不受控制的流出來，磕絆點著頭，“能，我能。”
她手上動作不停，開始扒我的上衣。
我哭喊著，手上卻沒她力氣大，撕拉一聲，裙子被撕成兩半，我狼狽側過身，緊緊環住胸口，只聽到她陰冷的笑，“哼，賤肉。”
頭被她狠狠的點了下，我縮在角落，直到聽到關門聲才敢蹲下來。
我死死的環抱住膝蓋，分不清臉上是淚還是水珠子。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突然一切變成這樣。
先是我爸人不人鬼不鬼，后是我媽起尸，現在就連我也被……
我回憶著回家短短兩天發生的一切，瞳孔猛地收縮下。
視線死死的盯著窗外的人影。
二舅家是二層小樓，衛生間的玻璃單面透視，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姥爺家的小院。
我爸拎著串鑰匙，正往那間放紙人的房子走，他身后跟著個男人。
男人手里端著碗紅彤彤的液體。
我把脖子往前湊了湊，想看清那人的臉。
突然下邊人抬起頭往我的方向看，我被嚇了下，趕緊藏回來，整個人抖得不停，張嘴喘著氣，前所未有的驚恐瞬間籠罩全身。
那人竟然是九叔！
我拼命的錘擊著腦袋，想要哭喊出聲，嗓子卻像被火燒了樣，火辣的疼
是我爸，是他，是他把人引過來的！
“嘔。”
我胃里一陣痙攣。
顫著腿站到蓮蓬澆不到的地方，順著墻根滑坐到地板上，呆愣的用裙擺擦干凈上身的水珠。
視線落到二舅媽剛剛準備的另一套白裙。
瞬間只感覺渾身發冷。
我想到了我媽的那個大衣柜。
為什么大舅要讓自己穿那些衣服，它們到底代表著什么……
我腳趾不自覺的蜷縮起來。
逃，逃，報警，去報警！
我關注著屋外的動靜，聽到腳步遠去的聲音，立馬套上二舅媽的睡衣，撈開門跑出去。
“江流！”
剛跑到樓下，二舅媽厲喝聲從頭頂傳來，她站在窗邊，滿臉怒意，拿著電話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我哽著喉嚨，拼命的朝前跑，卻在快到村口時，遠遠看到幾個身影堵在那里。
心里一咯噔，轉頭換了方向。
“這死丫頭藏哪了。”
“芳子說她往村口那邊跑了。”
我躲在我媽床底下，一直到天全黑下來。
長廊上大舅二舅聲在門口響起，我心臟跳的快蹦出來。
“會不會是跑出去了？”啪嗒聲，窗外跳動起一簇火苗。
“呼——”
“不能，接到消息我就讓明旺守在村口了。”
二舅哂笑下，“老大不是我說，你就這么急？”
“老三還沒入土呢。”
“你懂個屁，江流從小養在外邊，心早就野了，那事在村里又不是什么秘密。”
“指不定哪天誰說漏嘴。”
我身體緊繃著，又酸又軟。
腳踝上突然纏上道黏膩的濕冷，像是有人用繩子勒上去。
“也是。”
屋外話音不停，那股力道不疾不徐，帶著輕輕的起伏，我目光向下，倏地對上顆蛇頭。
“人能跑哪去。”
我死死的咬著唇不敢出聲。
一邊屏住呼吸，一邊顫抖著手伸向腳踝。
指尖陷進鱗片間的軟肉里，觸到皮下跳動的臟器，蛇立即劇烈扭動起來，我差點叫出聲，門外突的靜默下來。
我不敢在動，攥著蛇身，鼻尖似乎都是它身上腥甜的腐味。
床前原本潔白的地面上，不知何時幽幽升起兩道黑影。
“呵。”
頭頂突然傳來道極輕的淺笑。
“誰，誰在那！”
大舅暴喝聲響起。
木門砰的聲被踹開。
月光下，一雙打的锃亮的皮鞋，施施然從床上落下。